而如今,纸上根本没有秦长庚的笔迹。
黛黎将儿子信上那句“父亲近日事务繁多,故由儿子代笔”看了两遍,眉头越皱越紧。
代笔?
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事。
联想到信使所言,黛黎到底没忍住让人将刚领去休息的信使又带回来。
“主母,您有何吩咐?”信使低着头。
黛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君侯在战场上出事了,是也不是?”
这是疑问句,但却没多少疑惑的语气。
信使下意识抬头,面色剧变,“主母……”
黛黎瞧他这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她瞬间如坠冰窖,分明初春已至,但外面的阳光却驱不散寒意,那阵无形的冷风灌入肺里,叫她一路冷到脊骨深处。
“如实道来!”黛黎沉声道。
和秦邵宗在一起久了,连黛黎自己也未发觉,此时她的神情和周身气场和他有三分相似,目有凌凌寒光,不怒而威,甚是威重。
那士卒一惊,竟有一瞬忘了来时的叮嘱,不由道,“君侯在战场上中了一箭……”
黛黎脑子嗡地震了下,脸上血色退尽。若非身后的碧珀适时扶着她,怕是要站不稳。
第一句说完,士卒就知晓不好了。但覆水难收,他只得赶紧道:“君侯身着明光铠,敌方已知晓它的厉害,因此那一箭本就不是往要害去的。”
黛黎咬了咬唇,用疼痛驱散头晕目眩,“君侯现在如何?”
士卒竟摇头说具体不知,只是道,“自君侯中箭后,他从未出过军帐,不过丁先生说伤情无大碍,但要静养。”
黛黎又问了其他,譬如秦邵宗负伤以后的前线战况,和军中各高层武将的反应,以及丁先生进出主帐的频率等。
最主要的事都没藏住,后续黛黎问的,信使知无不言。
于是黛黎便知晓,让秦邵宗负伤的那一役,最终北地军大捷,以乔望飞为代表的一众武将在破城后各司其职。
而军医丁连溪除开最初,后面没一直待在主帐中,他后续出入的时间也很规律,早中晚各一回,每回半个时辰。
黛黎拧眉沉思。
信使忽地想起什么,“我来之前,君侯嘱咐我向您讨些信件,让我一并带回去。”
黛黎:“你见到他了?”
信使摇头说没有,只答是传话。
黛黎:“一路奔波辛苦了,你且先去休息。”
她慢慢走回主院,回去后把信重新铺开,又仔细看一遍。信中完全没提及秦长庚负伤的事,只是聊家常一样说了或大或小的胜利之后的种种。
黛黎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案几。
目前看来军心还稳得住,丁先生也未如同陪护命悬一线的伤患一般日夜不歇地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