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药汁，光是闻着味道都苦到让人皱眉，虞听晚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喝光了药汁，全神贯注地盯着程珺童的眼睛，等一个答案。
程珺童心里叹息，这姑娘，用情之深，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程珺童道：“若没弄错，你说的是梁平的霍家郎，是吗？”
她转身坐下，抬眸，望着虞听晚，“梁平是我故居，早些年我有不少朋友在那，倒是听说这些年回去个霍家郎，嫌少露面，为人低调，是个病痨鬼，沉疴多年，霍家斥巨资寻遍名医也无可诊治，这样的人，死了不是很正常吗？”
虞听晚解释，“他不是什么病痨鬼，他明明很好……”
程珺童眼眸清醒，“很好吗？”
虞听晚顿住。
很好吗？
不，是她一直在骗自己。
前世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一世她也一直都等着，他离开的这么一天。
虞听晚像是突然被人抽干了力气，眼前水濛濛的，她鼻子酸涩，深深地愧疚。
她为什么要答应沈青溪？
为什么和裴素心胡来？
为什么操那些不该操的心？
就算霍明诚早有这么一天，可他独自离开时，该有多么孤单？
明明约定好了，她要陪他最后也一程，为什么她偏偏失言了？
虞听晚仰头，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淌，两行清泪，一言不发，程珺童微微诧异，被她沉默却强烈的情绪感染。
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共情此刻的虞听晚。
程珺童此生流连花场，见过太多太多，可这般真诚又热烈的真心，即便她见多识广，也极少遇到。
程珺童软声，“我听说，你嫁给了他？既然知道他是个病痨鬼，估计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你就不要难过了……”
虞听晚摇摇头，“怎会不难过……”
虽相处的时间不够多，可那些美好的回忆无关多少。
虞听晚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她悔恨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就连霍明诚最后一眼，她都没能看到。
……
程珺童按照约定照顾着虞听晚。
虞听晚却还是病了。
她大病了一场，大夫来看，说是心病，心病难医，只能她自己想开。
程珺童无奈，悄悄联系给鹤安去了信，可那木头男不知死哪去了，一直也没有回信。
虞听晚一日比一日消沉，程珺童不忍，这天她来给虞听晚送药，安抚道：“虞姑娘，你是个痴情人，可他已经走了，你难道打算这么消沉一辈子吗？”
程珺童打听到虞听晚在梁平有间铺子，她为铺子付出很多心血，便道：“男人多是匆匆来又匆匆地走，如同走在街坊，那些与你擦肩而过的过客，这个没了，换个就是，你又何苦搭上自己的余生呢？”
楼下传来喧闹的声响。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虞听晚慢慢解释，“他对我而言，不是过客。”
程珺童惊讶，连忙与她会话道：“好呀，那你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我程珺童在花楼待了二十余载，倒想看看了，什么人把咱们这么美丽动人的虞姑娘迷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