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谢乔不得不佩服刘皇叔的智慧。
另一方面就是她刚才的反戈一击了。
不止是谢乔和子易能看清形势,梁国的大小官吏,包括徐济自然也能看清。
徐济一方在梁国一家独大,而要想制衡他,作为新来的势力,谢乔理应是倒向子易的,在这场关键的刺杀中更是如此。
老狐狸大概也想过直接在夜宴上将她连带着一网打尽,只是顺手的事情,费不了多少时间。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谢乔竟然先替他挡下刺客,再偷袭一剑刺倒子易,最后剑逼梁王。
一套小连招絲滑流畅,行云流水,妥妥的徐济麾下的鹰犬,不知道的还以为谢乔直接参与了他的密谋,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其实在出手的那一瞬间,就连谢乔自己都惊叹自己的反应速度。
如果反应稍微慢一拍,她的命运大概就和子易的刺客、王宫的卫兵一样,被门客快刀斩杀,被甲士的长戟刺死。
梁汾身下未跨战马,手中未仗长枪,但有以一当百之勇,或许他可以杀出甲士的重重包围,可如果再带上一个腿脚不那么利索的她,则变得极其艰難。
而且,就算逃了出去,从今往后她将无法在梁国,乃至在整个汉王朝的天下立足。
因为控制王宫的徐济,可以很轻易地编造她一个行刺梁王的罪名,上报朝廷,令全天下通缉她,让她无處可逃。
在子姝的短剑刺向徐济的关头,留给谢乔思考做决定的时间不足一秒。
但很显然,她当时的决定无比正确。
而且她还是在双方胜负未分的时候就选择了自己的立场,这无疑是她的加分项。
如果等徐济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她再审时度势跪地求饶,老狐狸不见得会放过她。
毕竟要除掉她,对于此时大权在握的徐济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唯一让谢乔心怀歉疚的就是子易,但也仅仅只是歉疚。
玩弄权术之人从来都是冷血的,在梁国的官场上,他们虽是共同对付徐济的盟友,但这种结盟很松散,她背叛子易,子易也能在下一秒背叛她。
或许子易也并未将她当盟友,这场刺杀计划从始至终没有向她透露分毫,也没有让她从旁协助。这要么是他过度自信,认为自己的计划无需他人插手就能成功。要么就是对她不放心,担心她会泄露机密或在关键时刻背叛。
当然,谢乔也给自己留了条退路,那就是在偷袭子易之际,她挥剑的时候给他使了眼色,并且恰恰刺偏了要害。
在大殿另一端的徐济相隔太远,自然看不清更多细节,他仅能看见谢乔毫不犹豫地袭击子易,并且剑逼梁王。
这一行为让徐济对她的立场产生了误判,也为她赢得了暂时的安全。
此刻,大殿的另一端,徐济脚步平稳地踩过一具具尸体,像碾死渺小的虫子般漠然。
他先晃了一眼主位上被控制住却仍喋喋不休叫骂的梁王刘弥,眼中闪过一絲不屑,隨后径直走向了中剑倒地的子易,这位他在梁国多年的对头。
门客淡定地握剑,在他身侧形影不离。
徐济半蹲下来,望向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子易,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成珪兄,谢中尉这一剑刺得可不轻啊。”话語中极尽讥诮。
谢乔停下脚步,默默地站到了徐济的身后。
隨即,扑面而来地感受到了一股凛冽的杀气,来自门客回头的隨意一瞥,她后背直发凉。
谢乔清楚,这不是玄幻世界,不是仙侠,甚至不是武侠,但杀气就是如此强烈。
由此,她不得不承认气场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门客身上散发的凛冽杀气使她不敢对徐济的后背动丝毫念头。
求死的途径很多,这大概是最快的捷径。在这个充满危险的权力场中,任何一个错误的举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恶……恶、贼!”
躺在地上的子易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发乌,艰難地说话。
双目因为脱力,无法做出仇恨的瞪眼,但他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对徐济的愤怒。尽管生命垂危,他也不愿向徐济屈服,这份倔强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保持着一丝尊严。
面对咒骂,徐济丝毫不露愠色,脸上堆满笑意,一如半个时辰前在夜宴上畅饮美酒。
他突然伸出手,拾起地上一只破损的酒盏的碎片,用其锋利的尖端伸向子易汩汩涌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