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竟是个女流之辈?”
“笑话!简直岂有此理!”
“……”
一些非议传来,谢乔耳尖微动,辨出声源来自左边的马厩。
两名引入伍正在钉马掌的军士斜眼打量她,其中一人故意将铁锤砸得火星四溅。
巡视的军士大喝,一掌扇下去:“放肆!瞎了你的狗眼,此乃谢中尉!”
那两名军士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谢乔置若罔闻,繼续前行。
中军帐内,皇甫嵩闻讯大喜,亲自出帐相迎:“昭奕,来此何为?”
谢乔微微一笑,拱手执礼:“皇甫公,梁国已然安定,闻皇甫公与贼首鏖战,乔特引本部军马前来相助。”
“帐中议事。”皇甫嵩发出邀请。
谢乔跟随他步入中军帐。帐内陈设简朴,中央一张巨大的輿图铺展开来,山川河流、城池营垒皆标注得清晰详尽。
皇甫嵩走至輿图前,伸手一指广宗城的位置,沉声道:“昭奕请看。”
谢乔凝神细看,只见舆图上广宗城被重重包围,黄巾军的营寨依河而建,孤立无援。
皇甫嵩的深邃眼神如同智者洞悉一切,手指划过黄巾军的防线,语气笃定:“蛾贼大势已去,覆灭只在旦夕间。”
谢乔微微颔首,知他所言非虚。史书记载,此战皇甫嵩大获全胜,张梁兵败身亡,黄巾军溃不成军。
然而,她此行并非为助战躺赢,而为救人收人。
“乔听闻蛾贼接连胜卢使君、董将军,今又与皇甫公相持两月不下,料贼首已麻痹大意,时机或已成熟?”谢乔试探着问。
“不错,”皇甫嵩赞许地点头,“昭奕所言,正是我所想。斥候来报,贼之哨点已从最初的四十八处削减为十二处,且敌营军士散漫,此正是良机。我已定于后日夜间发动攻势。”
他微微一笑,神情中带着几分欣赏:“昭奕年少有为,有你在,此战更添胜算。”
皇甫嵩转身指向舆图上黄巾军的营寨所在,详细解释道:“贼据县城,营寨依河而建。我欲以火攻焚烧其主营,另派精锐骑兵突袭侧翼,切断其退路。”
谢乔仔细聆听,目光在舆图上扫过,心中暗自盘算。她注意到黄巾军的营寨靠近河道,若皇甫嵩发动火攻,黄巾军势必溃逃,五万人赴河溺亡的惨剧将不可避免。
沉吟片刻,谢乔故作关切地问道:“皇甫公,贼军若溃退,是否会沿河而逃?若其渡河而走,恐难全歼。”
“昭奕所虑极是。我已命人在河道两侧设伏,若贼军渡河,必遭截击,绝无生路。”皇甫嵩道。
他目光落在舆图上黄巾军营寨旁的河道位置,随即抬头看向谢乔,语气沉稳而坚定:“昭奕,此次番我有一重任交予你。”
谢乔拱手肃立,恭敬道:“乔但凭差遣。”
皇甫嵩手指划过舆图上的河道,沉声道:“贼军溃退后,必会沿河逃窜。我已命人于河道两侧设伏,但为防万一,需有一支精锐骑兵巡河截杀。”
他继续说:“昭奕可率本部兵马,自南往北巡河斩杀溃逃之贼,务必不使一人漏网。”
闻言,谢乔心中一动,抬眼看向皇甫嵩,见他神色平静,目光中却隐含深意。她忽然领悟到了皇甫嵩的用意。
他这又是有意在将功劳让给她。
巡河斩贼,看似是追击残敌的苦差,实则不然。
经历突袭,逃往河边的黄巾军已是丢盔弃甲,士气全无,骑兵冲杀如同砍瓜切菜,几乎毫无风险。
而斩首越多,军功越大,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份美差。
想到这里,谢乔心情复杂。她明白,皇甫嵩这是在有意栽培她,提携她。
然而,她要的并非军功,而是她大西凉的人口!
人口!
若依他命令行事,这数万黄巾军的性命将难以保全。
谢乔面上不动声色,抱拳答道:“乔领命,必不负皇甫公所托。”
“昭奕年少有为,行事果决,此战之后,必能名扬天下。”皇甫嵩满意地点点头。
谢乔微微一笑,拱手道:“皇甫公文韬武略,乔不敢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