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拧动重新装好的水龙头,确定已经彻底修好,不再往下滴水后,徐知序才直起身子:“所以我并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少爷。”
季棠愿也知道对徐知序的偏见,完全是自己的刻板印象:“在我的想象里,你的身边应该永远有一群全能的管家佣人,叫你少爷,任何服务都随叫随到,所有的问题,他们都能替你处理妥当。”
“而你只需要管理庞大的家族企业,指点江山。”
徐知序闷闷笑了:“我当年出国留学,家里为了锻炼我,只会每年给我固定的生活费,这笔生活费,和其他普通的留学生差不多,甚至更少,还需要我自己在外面打工兼职补贴一点,如果我大手大脚提前挥霍了,他们是不会管我的死活的。”
“毕竟豪门之间的斗争很残酷。”徐知序弯了弯唇,“包括后来我进入恒盛,也是从基层做起的。”
这完全颠覆了季棠愿对豪门培养继承人的认知,她有些震惊:“那不会更辛苦?”
“也还好。”徐知序继续道,“因为我在出国留学之前,已经通过投资和其他的一些东西攒了不少钱,所以过得还算滋润,但我的投资不可能永远赚钱,也有决策失误投资失败亏钱的时候,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我就需要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而且我也更习惯自己做饭,所以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买菜做饭。”
他看向季棠愿,微微一笑:“以后有机会,尝尝我做的饭,我对于我自己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
现在的徐知序,好像和她一开始认知里的徐知序,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徐知序,对她而言更像一个高高在上,无法触碰的天边月,待人接物都是温文尔雅的,得体礼貌,永远矜贵自持,像一尊冰凉华丽的艺术品,只可远观,但现在面前的徐知序,好像在言语间,被注入了更加鲜活的气息,变得有血有肉。
他再次检查了一次水龙头,确定已经修好,才叫来丽姨:“水龙头已经修好了,您看看。”
丽姨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让你们吃个饭,结果让你们忙前忙后。”
“没关系,只是小事。”
从洗手间出来,店里多了个中年男人,和丽姨很有夫妻相,看起来都是很憨厚善良的人。
而徐知序的称呼也证实季棠愿的猜想:“刘叔。”
“哎哎,知序来了。”
丽姨接话:“我让他送点东西过来。”
刘叔似乎不善言辞,和两人打过招呼,就说要去买东西,开着车离开了。
这顿饭吃得断断续续,季棠愿和徐知序也打算离开,季棠愿还记得这顿饭是她请客,但她说要结账,结果丽姨怎么也不肯收,最后拉扯一番,季棠愿好说歹说,丽姨这才收下。
两人刚刚走出店门口,丽姨就追了上来,直接给季棠愿塞了一封很厚的红包。
她坚持要季棠愿收下,直接把红包塞进季棠愿的包里:“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在我们两口子眼里,知序就和我们的亲儿子一样,能看到知序幸福,我们也很高兴。”
季棠愿注意到,这一个红包,应该是丽姨让她丈夫临时去银行取的钱。
见丽姨坚持,季棠愿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最终和丽姨真诚道了谢,收下了这个满怀心意的红包。
她坐上徐知序的车,季棠愿就把这个相当烫手的红包递给徐知序:“这是丽姨给我的红包,看着数额不少,这个红包我不能收,您替我转回去给她吧。”
但徐知序却没有伸手接过这个红包,他温声道:“既然是给你的,那就收着,哪有转回去的道理?”
“收着吧,他们不缺这个钱。”
见徐知序都这样说,季棠愿没有再继续,只是自顾自打开红包,里面露出一大沓红彤彤的崭新钞票,最上面是一张绿色的一元。
一共是10001元。
季棠愿愣了愣,她先前和顾庭舟几乎走到了订婚的环节,对于婚庆的各种规矩也有所了解,她明白这个红包是“万里挑一”的意思,这表明,他们对她相当重视了。
即使只是一面之缘,但季棠愿的心底还是涌起一些莫名的暖意。
并不是钱的金额大小,而是这一份心意,已经弥足珍贵。
季棠愿将红包收起:“他们是很好的长辈。”
徐知序笑了,解释:“嗯,他们对我很好,都是把我当儿子看待的,所以我才想着带你来看他们。”
季棠愿静默片刻,才缓缓出声:“徐先生,今天的你,有点颠覆我以往的印象。”
徐知序看了她一眼,笑道:“为什么?”
季棠愿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我没想到你会修水龙头,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平易近人地聊家常,会喜欢吃一些很平常的家常菜。”
“可能在我的印象里,你聊得都是关于千亿的生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衣食住行都是金尊玉贵。”季棠愿笑了笑,“但其实你也和我们一样。”
“当然。”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也不例外。”
徐知序眉梢轻挑,勾唇浅笑:“不用把我想得太高尚,我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