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立体书,黄时雨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
月光洒在路面上,像是给宁静的夜晚包裹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偶尔身边经过几个住校学生,每一个脚步都急匆匆的,仿佛是去赴一场即将闭幕的盛会。
只有黄时雨和祝则溪走得慢悠悠的。
黄时雨在路上一直对那本立体书爱不释手,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
“这本立体书,你做了很长时间吧?”
祝则溪把面前的石子踢到旁边,矢口否认,“没多久,就半个月。”
“半个月就做好了?!”
黄时雨先是有些怀疑,但转念一想,人家可是美术生,可能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又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心里只留下惊讶和崇拜。
“嗯。”
祝则溪的语气相当笃定。
跑道边缘的草皮还带着白天的潮气,踩上去有轻微的弹性,仿佛大地在呼吸。操场失去了白天的哨声、喝彩和音乐,整个操场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住校还习惯吗?”
黄时雨在住校期间已经不知道听到过多少人的询问了,每次都是类似一模一样的问题。
但她还是会耐心回复,和现在一样,“早就习惯了,住校也很有意思。”
“我是因为我爸爸临时出门谈生意才住校的,你呢?”
祝则溪可能没想到黄时雨会突然问自己的家庭情况,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祝则溪一直都很避免提到原生家庭相关的情况,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是出于善意,更不确定是否在未来的某一天这样的“坦诚相待”会成为刺向自己的一根利刃。
但是,如果提问的人是黄时雨呢?
是否会成为无数次沉默里的唯一特例?
他想,是的。
“我目前是一个人住,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
“噢抱歉抱歉,”黄时雨没想到会无意间戳到祝则溪的痛处,必须得为自己的冒失负责。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再问,但是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会认真听的,我觉得对你来说,我也许是一个很合适的倾听者,对不对?”
她抬眼,刚好和祝则溪平和如月光的眼神短暂交织。
向别人讲述自己的原生家庭,特别是破碎的原生家庭是一场豪赌,可是对于祝则溪来说,黄时雨或许是一个很适合的倾诉对象。
至少,他愿意相信。
“我妈妈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之后我爸爸不到一年就娶了续弦,开始跟着新家庭生活,”祝则溪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从那之后,就是小姨一直在照顾我,直到我读初中,我爸都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
在此之前,黄时雨多多少少有从别人那里听到过关于祝则溪家庭情况的描述,不过大都断断续续,也不全面,可靠性极低。
黄时雨只知道他的家庭有些复杂,可当这个事实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尽管很不愿意,但黄时雨也不得不接受,这就是现实。
既然祝则溪愿意告诉自己,自己就有了帮他保守秘密的义务。
“小姨现在没有跟你一起生活了吗?”
祝则溪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她在我初一那年就搬走了,是我让她搬走的,小姨也应该去追求她的人生。”
“我不能让我的依赖,阻碍她走向未来。”
黄时雨始终相信,从泥潭里开出的花,一定会拥有永不凋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