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雨行一记眼刀，示意王锵闭嘴，可还是让石岩听进耳朵里。
“我怎么不知道？”
贺雨行盯着车内的后视镜，王锵被他冷淡的眼神震慑住，讪讪地瘪起脸，“行行行，算我咒你行吧，咒了你几十年，越活越年轻，再过几年你返老还童也说不定。”
最后一句话说完，王锵看见贺雨行微乎其微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暗爽个什么劲，目光移到紧靠贺雨行的石岩身上，她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反观贺雨行，虽然也显年轻，一旦遇上真的年轻人，相比之下就相形见绌了。
多少有点差距。
王锵一下子就明白了，哼起邓丽君的调子，心道贺雨行也有嫌弃自己的一天，车子悠闲地驶过乡镇和集市，到市区时天已经黑了。
和路灯一起准时亮起的，是高中教学楼的灯，学校后边是几排家属院，这时候老人正领着小娃娃们饭后活动，王锵把车停到家属院停车库。
王锵的妻子方清带高三学生的物理兼班主任，一天天和学生一样早出晚归，晚自习的功夫才能回家吃个饭，一直以来都是王锵做好饭热着，和小女儿一起等人回来吃。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门，“看爸爸和谁一起回来了！”
小女儿惊喜地看着贺雨行，“小贺哥哥！”
“快拉你小贺哥哥和小岩姐姐进屋，爸爸买了鸡回来炖，今晚吃顿好的。”王锵自顾自进了厨房，忙忙叨叨再也没出来。
“王锵的厨艺很好。”贺雨行上一秒让石岩好好尝尝王锵的手艺，下一秒被小孩拉去拼，他有时很受小孩欢迎，然而他却没有小孩喜欢他那样喜欢小孩。
这种没有自理能力且性情极不稳定的迷你小人，当年王锵就是一个，现在他长大了，又生出差不多的小人来，他生的小人比他好看多了。
他的目光不由得移向石岩，忍不住想象石岩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眼前的小孩一样也是红扑扑的脸，扎两个小揪揪，她应该是安安静静坐着看动画片的那种小孩，不用大人多费心，自己就能照顾自己。
这么一想着，他的注意力就没放在积木游戏上，随手一放，本来就摇摇晃晃的架子轰然一下塌了，比满地积木更可怕的是小孩一发不可收拾的哭闹，叫声简直要刺穿耳膜，小孩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
“再哭，异界人来吃你了。”
小女孩哇的一声跑开了。
“你平时就是这么欺负小孩的？”石岩忍不住为小孩撑腰。
“谁让她不乖。”
吃饭的时候，小女孩还赌着气全程都不看贺雨行，默默夹菜，低头扒拉着饭碗，方清看在眼里，她温柔地敲敲筷子，“一直念叨你小贺哥哥，这次见了怎么不喊人呢，这位是你小岩姐姐。”
贺雨行停住碗筷，理直气壮地等着被喊。
“小岩姐姐，”小孩甜甜地喊了一声，然后拉下个脸，“小贺叔叔。”
“呵哈，其实……叫声小贺爷爷也不为过。”王锵乐得合不拢嘴。
“吃你的饭。”贺雨行白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在这个饭桌上成了最没用的存在，几个人笑笑过后，稀松地唠点家常，你一句话我一句话地搭着，几碟菜渐渐见空。
播完天气预报，见缝插针地播一则失踪消息，画面中，几个家属过度伤心而抱头大哭。
这要是放在过去，王锵难免也跟着伤心落泪一阵子，感慨一下世道不公，麻绳专挑细的断。
而现在，他恨不得收回自己以前哭出来的每一滴眼泪，他不咸不淡地说：“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这人呐，攒够了失望才会引来异界人，家人有这哭的功夫，不如摸着自己的良心看是不是早就变心了。”
紧接着，他叹口气：“这失踪的要么是得病的人，要么是残疾，前几天又丢了几个老年痴呆和女娃娃，社会一直倡导爱护弱势群体，这些人最该得到优待，可偏偏他们成了家里的累赘，管个一时半会没什么，日久见人心，谁能管一辈子心甘情愿被拖累一辈子呢，哎，世道真是不公。”
当人攒够了失望，与这个世界的能量场就会消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自然有引领者带他们去到该去的地方，那里，是新能量场建立的开始，也是幸福的开始。
小胖的话在石岩脑子里挥之不去。
王锵温柔地摸小女儿的头，想了一会，说道：“以前我可害怕异界人找进家里，连吃饭睡觉都不安稳，就怕一家子被异界人毁了，那时候谁不知道异界人是黑白无常，我现在不怕，不仅不怕，我还喜欢上了，他们是最后一张保护网。”
饭后，王锵开车送两个人回凌烟山，路过街口面包店时，石岩留心多看了两眼，之前的印象还停留在老板娘丢了自闭症女儿的崩溃，那段时间店面都经营不下去，面包烤得糊焦，客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