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霏觉得奇怪,“那里不是离鼓城分局也挺近的吗,你怎么自己搬出来了,你平时是住在哪里?”
驰朝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半真半假道:“他们太啰嗦了,出来住清静。”
杨雪霏“哦”了声,忽然说:“现在才十点多,我回去也睡不着。”
驰朝的眼皮一跳,试探道,“那……”
杨雪霏弯了弯唇,说:“好久没和你一起看电影了,这几年又出了好多新电影,要不要挑一部片一起看一会儿?”
这虽然是一句问句,但驰朝在杨雪霏面前,哪有拒绝的余地。他弄不清她的意图,脑袋懵懵的,说了句好。
转眼间。
杨雪霏又回到了车上,他不解其意,却听她神色自然地说:“来开车啊,去你家看电影,你家应该有影音房吧,我家没有。”
见他仍在原地犹疑,她不耐道:“什么意思,不方便让我去吗?还是说你这边这套房子也有影音房。”
当然没有,这套临时购置的房产,本是一户五口之家居住,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家里全是儿童房,到处都是玩具,他还没来得及重装。让杨雪霏上楼,岂不一下子露了馅。
他深知杨雪霏的脾气,见她已经有不耐烦的预兆,哪里敢多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当起司机。
一边开车,一边想。
入户柜上摆着的醒目相框,装着她十八岁生日的笑颜。每天进进出出第一眼就能看到,待会儿她发现了,他要如何解释。
看完电影不出意料也该十二点多了,要是她说累了,懒得来回跑了,该如何是好。
旁的不说,他家没有她换洗的衣物,让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事看到她穿着昨日的旧衣,多半要脑补什么。
还有,客卧压根没人睡过,床垫仍是家装公司提供的那片,也不知道够不够柔软。
他想了很多很多。
却没想到,她就像压根没看到相框里灿烂的笑颜一样,反而好奇地拿起相框旁边卡哇伊的狗狗款式的瓷瓶,“这是什么?”
她摇了摇,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
“是骨灰。”
她顿时住手,“啊?”
驰朝觉得她有权利知道,“是大黄的骨灰。”
手中的瓷瓶变得沉甸甸的。
她默了默,小心地摸了摸瓷瓶上萌萌的狗头,和它打了个招呼,“是大黄啊,好久不见。”
驰朝安慰她说:“大黄是寿终正寝的,走得很安详。”
“大黄的骨灰怎么会在你这里?是你给大黄办的后事?”
驰朝说:“大概五年前吧,小区搬来了几户新业主,跟物业投诉,让物业把流浪狗抓走。我问物业抓了要送去哪里,他说送到狗肉馆。我没忍心,就将它收编了。”
他没说的是,大黄经常坐在她家院子外边,眼巴巴地等她。
驰朝哪有那么多慈悲心肠,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情感上,和它产生了共鸣。
他觉得大黄和他有相似之处,所以不想看它,有那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又不切实际地想,要是有一天,杨雪霏回来了呢。
她没找到大黄,会难过的。
知道大黄进了别人的肚子,要哭鼻子的。
他不想看她哭鼻子。
杨雪霏问:“你妈妈不是对狗毛过敏吗?”所以,这才是他搬出来的原因吗。
这确实是驰朝搬出来的原因之一,但他只是含糊地一语带过,“她那会儿不经常在家。”
驰朝还有很多没说的,他没说大黄流浪惯了,每天不遛够两个小时就要上房揭瓦,时不时就给他各种意外的“惊喜”——
被子的棉花被咬得到处都是,棉质沙发上尿尿,包括但不限于洗衣机、冰箱、电视的电线全都咬断……
驰朝没怪它,唯一痛揍了它一顿的那次是,它自个儿不知怎么打开的抽屉,把杨雪霏以前给他写的生日贺卡、求和信、谅解书等等珍贵宝贝全都撕成了碎片。
大多数时候,驰朝都对它十分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