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娴不知道什么情况,担心多说多错,脸上堆笑,捡了句不出错地讲。
“好久不见了,雪霏,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雪霏亲亲热热地挽住张婉娴的手腕,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回来好一阵子了,驰朝还没和你们说吗?”
张婉娴心中警铃大作,疑心自己不小心给驰朝挖了什么坑,忙改口道:“说了说了,是我给忘了,瞧我这记性。”
杨雪霏捂着唇笑,“驰朝怎么说的?”
张婉娴接收驰朝的暗号失败,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一走这么多年,阿姨都想死你了。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他们都闭口不提那年种种,就好像,从欣喜若狂到兵荒马乱的那天从未发生过。
驰朝在茶几上为她们倒茶,听到杨雪霏说“不准备出国了,但我工作单位在河清那边,只是暂时派驻过来一段时间,最多就待到年底”时,稳稳当当从壶口流入茶杯的茶水,一不小心四溅开来。
张婉娴心中渐渐生出了几分了然。
聊着聊着,又听杨雪霏夸她美貌一如当年。
她摇摇头说:“自从驰朝一意孤行跑着去做警察,我和他爸何止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天天提心吊胆的,白头发都出来了。不瞒你说,我这头黑头,还是染的呢……”
“妈!”驰朝将茶杯端到她面前,“喝茶。”
张婉娴住了嘴,伸手去拿茶几上的茶杯,差点烫得不管三七二十一丢了出去。
又见驰朝端了杯茶,放到杨雪霏面前的茶几上,提醒她,小心烫。
张婉娴心说,自己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除了杨雪霏还能是谁啊,从小就唯杨雪霏主义的人,哪可能爱上别人。只是希望这次,他能够得偿所愿。
这么一想,又是百般叹气。
从杨雪霏口中得知,她目前也在公安局工作后,张婉娴又喜又忧,喜的是,驰朝又有近水楼台的契机了。忧的是,此路艰难重重,险象迭生,能健健康康地退休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越想越心惊胆战,不提也罢。
张婉娴踟蹰着问:“你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有你爸爸,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我妈还是老样子,前阵子又去出差了,现在还没回来。我前两天还看到她发朋友圈说,谈成了一个大单。我爸啊,好几年没他消息了,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吧。”
张婉娴没说自己还在林珍的黑名单里,想起其中阻碍,头更疼了。
杨雪霏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忽然说:“当年的事,我已经跟我妈解释过了。”
此言一出,两位听者皆是一愣。
解释了什么,解释的目的又是什么。
张婉娴没多想,若林珍当真仍有结亲之意,早该将她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她悻悻地笑笑,“解释清楚了就好。”
杨雪霏低头喝茶,银色发卡在鬓角闪闪发亮,张婉娴随口夸了句好看。
杨雪霏将茶水一饮而尽,笑笑说:“张姨不觉得眼熟吗?”
张婉娴不明所以,“嗯?”
驰朝绝望地捂脸。
“没什么。”杨雪霏只是笑。
夜也深了。
张婉娴感觉到驰朝的怨念,还以为他怪自己打搅他的好事,找个理由就要走。临走前,不忘让杨雪霏有空回去吃饭,见到她点头,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门关上了。
客厅只余他们二人,安静得只能听到茶几上泡茶的热水烧开的声音。
杨雪霏状似苦恼地看他,“糟糕,我要睡不着了,怎么办?”
黏黏糊糊的语气。
轻轻的,轻得像在他心尖挠痒痒。
她睡不着的缘由是什么,知道这发卡不是张婉娴的,知道他或许旧情难忘,然后呢。
不是能再心安理得,若无其事地同他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