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从刚才的喧闹中抽离,许墨轻轻俯下身子将双手深入微温的浴液中。
水波荡漾,她小心翼翼地捞起一个沉在盆底的物事。
那是一只脸盆大小的青色螃蟹。
甲壳圆润光滑泛着青玉般的光泽,两只大大的蟹钳此刻温顺地收拢着,不似之前被红绳捆绑时的张牙舞爪。
它腹部的花纹清晰,显示这是一只雌蟹。最有趣的是它那对圆溜溜的棒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墨,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仿佛在说:“谢谢你救我狗命……哦不对,是救我蟹命!”
许墨看着这只灵智初开的小精怪,心中泛起一丝柔软的涟漪。
俗话说,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这只螃蟹本是幽漪姐从黑水涧深处带来打算在宴会上烤制成鲜美蟹膏的食材。
当时它被红绳捆得结结实实放置在桌上,那双小眼睛里满是惊恐与哀求。
就在幽漪准备动手时,林烨不经意地瞥见了许墨眼中一闪而过的细微情绪——那并非强烈的怜悯,更像是一种物伤其类的微妙不忍。
林烨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随手将那只螃蟹从食材堆里拎了出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看你好像挺喜欢,留着玩吧。”
于是,这只本该成为盘中餐的螃蟹便成了她的宠物。
许墨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螃蟹冰凉光滑的背壳,低声道:“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她歪着头想了想,看着它那圆滚滚、颇具“老板”派头的身形,忽然灵光一现,“就叫你……蟹老板吧?”
“蟹老板”似乎对这个名字很不满意,挥舞着两只大钳子在空中“咔哒咔哒”地夹动着,像是在表达强烈的抗议。
许墨被它这反应逗乐了,脸上绽开一个清澈的笑容,自顾自地决定:“好啦,抗议无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有时候,许墨觉得自己真是个奇怪的人。
明明内心深处那么渴望能有一次作为“人牲”被分食掉的极致体验,仿佛那样才能印证自身存在的某种价值,或是完成某种扭曲的仪式。
却偏偏不想看到一只灵智初开的螃蟹被活活烤死在自己的肚皮上。
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是因为……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血”?
她摇了摇头不再深究。
或许,人性本就是如此矛盾复杂。
“我真是个怪人。”
她低声自嘲了一句。
将“蟹老板”轻轻放回浴桶中,稀释后的草木精华液会慢慢治愈它之前被高温炙烤带来的些许损伤。
至于这只幸运的小精怪今后能陪着自己走多远,就看它自身的造化了。
随后她站起身,迈开修长的双腿离开了浴桶。
水珠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滚落,在氤氲的蒸汽中划过晶莹的弧线。
就在此时浴室门口悬挂的珠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林烨探头进来。
“洗干净了?”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惯有的玩味笑容,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许墨不着寸缕、湿漉漉的胴体。
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夫君。”
许墨并未羞涩躲闪反而自然地点头,赤着脚走上前伸出湿漉漉的手臂环住林烨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淡淡的水渍唇印。
林烨似乎早已习惯她这种时而顺从、时而主动的亲昵,低笑一声空着的一只手顺势搂住她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肢,回了一个轻柔的、落在她光洁额头上的吻,然后才松开她。
“给你的。”
他将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