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天都快亮了,殷不染还没休息。
她趴在桌子上打盹,宁满一进来就惊醒过来,眼眶还红红的。
她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小小一只,毛都乱糟糟的。
殷不染试探性地问:“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今年的秋天已经很冷了,水打来都冰凉彻骨。
然而房间里有皂角的清香,而营帐外晾晒着几件细布衣裳。
再看她撩起的衣袖下,被冷水冻得骨节泛红的手,宁满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这种情况她在慈幼局见过的。
新来的小孩都这样。
害怕被丢掉,所以总是表现得很乖巧,争着抢着替阿娘干活。
宁满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草席和一床薄被,铺到地上,打算先这么将就着。等过段时间再打一张新床。
没办法,她在地上睡几晚不会有事,殷不染可能会直接着凉发烧
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一点小病都可能要人命。
她随口道:“以后衣服放盆里,我顺手就洗了。”
殷不染连忙拒绝:“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洗。”
“没事,我从前也经常帮阿娘和妹妹洗。”宁满枕着自己的衣服,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睡吧,再过半个时辰天就亮了。”
营帐里静悄悄的。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殷不染才慢吞吞地躺到床上。面朝着宁满,就此沉入了梦乡。
*
最近没多少战事,宁满头两天忙着练刀习剑,每次回到营帐,就总见殷不染坐在角落里发呆。
蔫了吧唧的,像颗缺水的小白菜。
第三天,她询问了殷不染的意见后,组织了一场“义诊”——
凡是有旧疾怪病的,都可以来找殷不染看诊。
其实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军营的人现在都知道殷不染的存在。
但碍于宁满在,硬是不敢来看她。
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有病的没病的通通都涌了上来。
传闻殷家小姐不仅医术精湛、秉性温和,还生得貌美。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有常年头疼、腰疼的,殷不染仅凭一套银针就给人止住了疼。
有得了怪病的,殷不染把脉过后,能把症状说个八九不离十。
可惜军营里的草药少,最后只能就地取材,开出一份能缓解病情的药方。
至于一些小伤小病,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有随行的军医看得羡慕不已:“我是野路子出家,根本比不上小姐你这身家传。”
殷不染没有半点架子:“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不收钱。”
军医简直不敢相信:“真、真的吗?”
要知道学医就和读书上学一样,都是富庶人家的东西。
哪怕是向村里的赤脚医学习,也要交纳一笔束脩呢。
殷不染眼神黯了黯:“祖母招收了许多穷人作门生,她说医术是造福一方的宝贝,哪能据为己有。”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才又叽叽喳喳地夸奖起殷不染来。
一场义诊圆满结束,宁满的目的也成功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