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刃回头,柳染堤不知何时站起身,目光越过自己,遥遥望向高台。
她声音里带着一种漫长的,爱恨难辨的底色,如同遇见一位久别的故人,抑或是恨之入骨的仇敌。
“小刺客,不想死就别去。”
柳染堤淡淡道:“那人的身上带着最少十种,能令人即刻毙命的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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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之中,显出一个佝偻矮小的身影,慢腾腾地,一步步走上高台。
来人杵着拐棍,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灰布,边缘满是啮齿啃咬的痕迹。
阴风掀开一角旧布,露出沟壑纵横,干裂开缝的面皮,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窝。
她在那堆断剑旁停下,头颅转动,转过容瑛,转过台下众人,落在漆黑的“俱寂”上。
容瑛莫名一寒,强笑道:“老人家,请──”
“如此好剑……”
垂暮老妪打断了她,嗓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需以血来开刃。”
容瑛忽觉得喉咙一甜,
喷涌而出,染透了前襟。
她慢慢低下头,眼球之中,映出一只穿透了她的胸膛,枯瘦而苍白的手。
“噗嗤!”
手中的心脏仍在跳动,啪嗒、啪嗒,整个围场一片死寂,只有血滴落的声音。
那一双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球,它随着尸身一同坠落,它沾满了血液,它沾满了溅起的尘灰。
它仍睁着。
它就这么看着——
看着老妪举着心脏,如同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酒斛,敬向围场的最高处。
金丝帘幕之后,容寒山死死扣住椅扶,指节泛白,茶盏滑落,瓷片在脚边溅开。
老妪徐徐开口,干枯的声音之中,仍能听到清晰的,血珠坠地的声音。
“容家这一代有三个孩子,哪怕不小心死了一个,也不打紧吧?”
她顿了顿,忽地想起什么,轻轻“哦”了一声:“不对,数对不上。”
“三个孩子,怎么算,也填不上你欠下的二十八条命啊。”
她松开了手。
眼球圆睁,它看着那一团血肉砸落在地,滚了两圈,不偏不倚,停在自己面前。
一颗被剜离的心,一对干涸着惊骇的眼,相距不过咫尺,无声相望。
“容庄主,这桩买卖不太公道。”
“你说,这空出来的数,要用什么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