嶂云庄主堂,门扉紧闭。
容雅敛眉收目,她举着一盏灯笼,身侧站着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皱着眉头的女子。
容家二女儿,容清。
灯笼火烛快要烧尽,容雅望着火光,将酸胀不堪的小腿换了个位置。
许久,门后才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进来。”
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深处的那丝凝重,片刻后,一前一后踏入主堂。
堂内一片死寂。
浓重的香灰气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衰败的气息,沉沉地压在心头。
容庄主陷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中,佛珠在指间一颗颗捻动、碰撞,发出细碎而急促的“嗒嗒”声。
她嘴唇翕动,似在诵念佛经,细听之下,却只是一些乱错的、断续的呓语。
视线尽头,摆着一口匆忙打制的棺材。
金银珠宝、玉器绸缎环绕,白布盖住一双死不瞑目的眼,华衣遮住一颗在混乱中被反复践踏、沾满尘泥的烂肉。
容家三个孩子,一个死在这里。
两个站在这里。
她们垂首道:“母亲。”
“今日那疯婆子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容寒山覆着额,闭着眼道。
容雅微微躬身,低声道:“防守失察,有女儿之责,还望母亲责罚。”
“不必废话,”容庄主不耐摆手:“眼下要紧的,是查清那老妪的来历。”
二女儿容清上前一步,鞠躬道:“母亲,女儿们觉得此事有蹊跷。”
“那蛊婆所言,似乎在指名道姓,污蔑我嶂云庄与七年前的……那件事,有所牵连。”
没人敢说出“那件事”的名字。
这是江湖上的一道痂,时隔多年翻出来,仍旧脓血横流、腐肉生蛆。
【七年前,共有二十八名天赋横溢、朝气蓬勃的年轻小辈受邀,进入密林之中,切磋比拼,寻一位前辈的衣钵传承。】
——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
“荒谬!”
容庄主一掌拍在案上,震得棺盖都挪动了几毫,“一个疯婆子的胡言乱语,你们也要往心里去?”
主堂静了片刻,只余粗重呼吸。
“母亲息怒。”容雅垂首道。
“只是……“
她顿了顿,道:“众目睽睽之下,那疯婆子提起的,又偏偏是二十八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