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云飘到她面前,在她唇边悬停,被风吹动才靠近,一小步一小步挨着她缓缓游走。没有风的时候,云就和她隔开咫尺距离,不来触碰,静止不动,沉默不语。
若即若离的接触最勾人心,偏偏风也罔顾她的心思,不把云送来,反而把它朝更远的地方吹去。
谁甘心任它飞去?她的目的尚未达成。
她跟过去,学着他的节奏,不疾不徐轻轻嗅一下那片云,再近一点,在它柔软边缘印下浅浅一吻。她学得很认真,尽可能依照他的示范原样复刻。
风让她的动作断断续续,直到云抵抗着风的吹拂,留在原地,任她啄吻。
她碰两下就停,点到即止,自认为学到了精髓,满含期待地问:“这样可以了么?我可以去了么?”
宁昉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几许才出声:“你学会了吗?”
“嗯,我和师兄做的一模一样。”奚华对自己的表现万般自信,再次找他确认,“我可以去了么?时间快来不及了。”
“不可以。这才刚刚开始。”
这片云变得稠密,朝她贴近,酝酿着一场雨。
被拒绝之后奚华心生几分恼意,抿了一下云的边缘。云朵变作轻罗,在她唇上滑过,触感比之前更光滑更绵密。
呼吸好似绣线,一缕一缕穿梭缠绕,在柔软的轻罗上绣上花枝。花枝散发出清幽香气,吻让人微微眩晕。
好在有一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由下而上托起,从下颌到侧脸到耳鬓,指尖快触碰到头顶,帮她保持平衡。
她有样学样,抬高双手去捧他的脸,然而手比他小太多,捧不住,倒像是温柔的抚摸。她于是更用力,试图学会那种掌控感。
她也学着以呼吸作绣线,跟随他的指引,在轻罗上绣出一片又一片花瓣。然而她呼吸微乱,扰乱他平稳的针脚,让花也凌乱。
“还不能去吗?”趁现在神思尚且清明,奚华又问了一遍。
“你还没学会呢,这么心急。”他的声音依然轻柔,似藏在云中的雨,不着急倾泻。修长手指挑起她的发丝,慢悠悠绕在指尖,勾弄她沉寂的心弦,想看它会弹出什么样的琴曲。
奚华心里绷着一条线,并不知晓它是可以弹奏的弦。她扭头瞥向窗外,余晖斜照,天光渐暗,着急道:“可我快要来不及——”
突然加重的吻不让她把说话说完。
心弦越拉越紧,细线上透出莹莹光泽。
不知是谁的呼吸更重更乱,绣线变得更粗更艳,绣出绚丽花朵将轻罗占满。
轻罗消失了,花枝留下来,将轻罗取代。
奚华清楚地感觉到,面前的花正恣意生长,放肆攀爬,占据更广袤的领地,它在试图撬开她唇间缝隙,想探入更隐秘之处,寻找水源。
它生长得太过旺盛,迫切需要水分,否则就会枯萎凋零。可是她不敢回应,因为她微微窒息。
“张嘴。”他低声说,见她依然抿唇,便用拇指轻压她下巴中部,薄唇抵入她细小的唇缝,挤出又一声,“张嘴。”
可以这样做吗?奚华嗅到一丝危险气息,可是他是在教她啊,她应当听话照做,以便更快达成目的。
为了重获顺畅的呼吸,她稍稍松口,打开一道几不可察的缝隙。
花瓣霎时间钻进来,如愿沾湿水分,变得愈发艳丽饱满。花还想要更多,扫过她柔软舌尖,紧紧贴着舌面,向更远处探寻,索取更多养分。
她“被迫”品尝一朵花,好像就要吃掉它。
花才不会坐以待毙,搅弄她的舌,想把她勾过去。她驻足不前,不敢继续。
“不想学了吗?你还没学会,就要放弃?”
怎么会有人用这种姿势还能讲话?她听着他的话音,几乎以为是幻听。
“无妨,这次放弃也不要紧,我可以改日再教你。”他真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主动松口,缓缓撤退。
退到一半了,他平静道:“既然今日没有学会,那便不可以去无相渊了。你就与我留在此地。”
奚华立刻跟过去,学着他的动作挽回,一路勾卷交缠,呼吸变得干燥灼热,才体会到花有多渴望水。
她想问这样可不可以,她都这样了,还不算学会吗?再这样下去,她快要不能呼吸。
可她咽喉干涩,唇舌也不由自己控制,还没说出一个字,蓦然听到敲门声。
“公主还没好么?酉时过了,该出发了。”来人居然不是紫茶,而是商夷。
奚华心下一惊,匆匆扭头,急欲终止这个磨人的吻。但后脑勺被一只宽大手掌托住,她被她稳稳转回来,无法偏头,再无法抽身。
“还需要多长时间?我等你。”商夷站在门口,与屋内两人仅一门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