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永年至今对哨向生理结构等知识仍一知半解,但已经有过多次疏导经验的他也能认识到,精神图景之于哨向的重要性。
“我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病例,这种情况很严重吗?”他压低了眉毛,目光沉沉的落在地面上。
薛锐扫过他担忧的神情:“这种情况,往往是哨兵长时间高强度使用精神力后,又不及时接受精神疏导治疗导致的。”
“至于为什么你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他停顿了半晌,“当哨兵的精神图景严重到这种地步时,他们往往会因巨大的生理性疼痛丧失部分对肢体的控制,甚至可能因此失控。”
柏永年一呆,他联想起宿松霖先前坐着轮椅的那段时间:“这么严重?他是有一段不能行走的时间,但现在他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薛锐沉思片刻,才继续开口:“我比较只是从自己所知的基础常识上,为你判断这名哨兵的病情,因此我的判断极有可能失误,不能作为科学的医疗意见。具体情况,你恐怕还需要咨询专业人员。”
“好吧,麻烦你了,老薛。”柏永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别太忧心了。”薛锐安慰几句后才下线。
柏永年立即马不停蹄的扒拉起自己的联系人,联系上季向,他把具体信息模糊后发给对方,忐忑的等待季向的回复。
对方这会儿可能在忙,没有立刻回复。柏永年倒是先听见了客厅传来的响声,他还以为家里进贼了。看来这星港区的治安,也不比蜂巢区好到哪儿去啊。
结果推开门,看见的是正在捯饬种植盆的宿松霖,他带着两只长橡胶手套,正拿着小铲子松土。
“松霖哥,你这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土壤?!”柏永年惊喜地跑过去。
“嗯,我们今天就能把菜种下了。”宿松霖笑着看向他。
“这土哪儿来的?我在周围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合适的。”柏永年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毕竟是自己先提起种菜的事。
“我从孤儿院那边馋了些回来。”他低头继续收拾着盆里的土,“我把那里的杂草都清理了,顺便带了些回来。院长如果知道了,一定也会高兴的。”
“嗯,我也觉得,看见这些土能待在你身边,院长一定会高兴的。”
宿松霖早已将种植盆收拾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被声响吸引过来,他恐怕要一直等到都处理好了,才会把自己叫出来吧。
宿松霖虽然只比自己大了七岁,但对方似乎已将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事情都经历一遍了。那些风华正茂、少年意气的时候,那些最低谷最落寞的时候,一刀一刀雕刻出如今宿松霖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着在孤儿院的经历,这几天的生活中,宿松霖总是更照顾自己的那一方。柏永年几乎是要抢着去干活,才能插上手。
被人照顾的感觉当然不是不好,但柏永年却总觉得,自己和宿松霖之间隔着点什么。
他趁着收拾的间隙,悄悄用眼角去瞥身侧的人。哨兵的身体素质毕竟摆在那里,宿松霖脸上无一丝疲态,也没有汗水,神情平常。
还不等柏永年的思绪多跑两圈,已经全部收拾完的宿松霖便不紧不慢地抬眼,稳稳接住柏永年的注视:“怎么了,小年?”
柏永年下意识要闪开目光,又强迫自己看回去:“没什么,哥。我是想到自己已经买好种子了,我现在去拿过来!”
他回房取出那几袋种子,又赶回阳台,和同样拎着几包种子的宿松霖面面相觑。
“没事,这样的话,我们就能种很久了!”柏永年没想那么多,把自己买的种子也放到宿松霖手里,“先种哪一个?”
“种植盆很大,我们可能多种几种。”宿松霖翻出另一对手套给他,从几袋种子里挑了几个,“先种这几样吧,生长周期短,收获快。”
“好!松霖哥,你先去歇着,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柏永年撸起袖子就要开工。
宿松霖犹豫着开口:“你旁边光脑上放的是什么?”
柏永年眨眨眼,看向屏幕,毫无感情地捧读:“《新手如何种菜?种菜的顺序是什么?原来种菜这么简单!》”
好像宿松霖的嘴角抽了一下,柏永年不确定,他仔细看了两眼,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最终宿松霖没有直接去休息,还是带着柏永年把菜种完了。柏永年颇有成就感,要是再背个小竹篓,就和小时候陪爷爷奶奶一起下地的感觉一样了。
他高兴地晚饭都吃的更香了,不过柏永年还没有忘记宿松霖的身体问题,只是他看着对方那张温柔平和的脸,几次想问都被咽下了。
算了,虽然宿松霖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柏永年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坚持和倔强,如果对方不愿意说明,那自己问多少次都是徒劳。
但柏永年也绝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他要自己去查。
饭后,柏永年把碗刷完,朝着沙发上读书的宿松霖打了声招呼,就抱着光脑屏幕一溜烟钻进卧室里。
宿松霖笑着目送小孩离开的身影,放在书本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最近每次饭后,两人都会在客厅静处一段时间,他居然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反倒有些不适应。
……下午的时候,他听到房内传来柏永年和其他人交谈的声音,应该是柏永年已经联系上他的同学们了吧,年轻的孩子们总是拥有炽烈纯粹的友情。
宿松霖垂眸,目光落在书页上。
回房的柏永年打开光脑,看到了季向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