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潇老师周六要上五节课，从三年级一直到初一年级，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每两个小时算一节课，等到她们准备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半了。
机构开在老城的市中心城隍庙附近，周边是热闹的商贩，香气扑鼻的各种小吃勾起江故玥肚子里的蛔虫。白潇看了她一眼，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让她边走边吃。
回家的路步行只需要十五分钟，小区里面的道路却不像外面马路那么平整，因为老旧小区改造而变得坑洼不平。
最近正是雨季，路灯的白光像打翻的牛奶，泼洒在坑坑洼洼的泥水洼里，反射出破碎的白斑。江故玥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跳跃，试图避开那些浑浊的污水，却还是差点一脚踩进一个深坑，身体猛地一歪。
“小心脚下，注意看路。”
白潇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她的胳膊，语气里是无奈的纵容
“小脑袋瓜里整天演什么连续剧呢？女主角即将为爱跌落泥潭。”
白潇看了一眼江故玥裤腿上被溅到的泥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就算有洗衣机，今晚上也要好好手搓一下才能完全洗干净了。”
江故玥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毫不在意的接着往前走，看了一眼穿着白裙的白潇身上却一点脏污的痕迹都没有。
“可能…在思考姐姐你最近总是穿着裙子，还打扮的这么漂亮，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江故玥含糊地嘟囔，不怀好意的看了白潇一眼，白潇耳根一红，推着江故玥接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嗯…王奶奶组织的相亲，我妈非让我去，你这小调皮鬼，今晚上再加一张卷子。”
见她这样，相亲的结果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好，也对，江故玥认为白潇姐姐这样的人哪需要男人和她相互扶持，她自己就可以做的很好，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八号楼三单元的顶楼602是江故玥的家，601自然是白潇的家。
白潇的家里现在没人，她的弟弟在外地上寄宿高中，她的妈妈最近因为躲债有好几个星期不知去向。
十几年前的防盗门，门边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开锁服务电话。白潇用钥匙划烂了几个新增的，门上的福字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贴的，红纸早就褪干净了颜色，常年无人搭理风化的纸干干巴巴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这样的福字，怎么会带来幸福。
江故玥推开家门，钟点工阿姨早已将饭菜温在锅里，室内弥漫着家常饭菜特有的温暖香气。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清炒时蔬、番茄鸡蛋和一锅山药排骨汤，朴素却暖心。
吃饭时，江故玥明显心不在焉，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眼神发直，连最爱的排骨汤都没喝几口。
白潇安静地吃着饭，偶尔给她夹一筷子菜，目光几次掠过她魂不守舍的脸。终于，她放下筷子，瓷碗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轻响。
“说说吧。”
白潇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从上课开始就感觉你不太对劲。你说的那个女孩，就是你学校的新同桌？让你这么魂不守舍的‘神秘伙伴’？”
江故玥抬起头，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树洞：“嗯。就是觉得……她有点像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个女孩。那种感觉特别奇怪……而且姐姐，她……”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把盛晗在学校那种超乎常人的刻苦、被孤立的状态、以及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郁气质，都小心翼翼地描述给了白潇，只是下意识地省略了自己冲动维护她的那一段。
白潇安静地听着，眼神渐渐变得复杂，那里面有了一种了然的通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切的怜惜。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碗壁，仿佛在汲取一点温度。
“原来…是她吗……”
白潇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像羽毛一样轻，却承载着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重
“你说的这孩子……叫盛晗？她确实在我这里上课，不仅在我这里，也在其他老师那里上课。”
“真的？！”
江故玥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瞬间被重新点燃，像是注入了新的能量
“那她是哪个班的？我怎么从来没碰到过？”她感觉自己又抓住了那条关键的线头。
“她上的是周日下午的英语班，和你不在一个时间段。”白潇解释道，语气平和，“而且那孩子总是卡着点来，下课就被她妈妈接走，从不逗留，像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你呢？”她瞥了江故玥一眼，带着点戏谑，“哪次不是踩着上课铃冲进来，下课铃一响就跑得没影，像被狗撵？你们两个的时空轨迹，完美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