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名叫林三,发现尸体的是其妻秀茹。此人沾染了不少恶习,平日里吃喝嫖赌一应俱全,动辄打骂妻子、惹是生非,邻里街坊早已对其深恶痛绝,甚至觉得林三死了反倒算是清静。唯独秀茹还在哭丈夫命苦,被歹人所害,连带着自己也成了寡妇。
曾泰看着仵作给出的验尸结果,方才他也见过死者,凶器剪刀还扎在他右边胸口。
曾泰沉吟一下,问道:“你说你去张屠户的肉摊上买肉,回来时恰好看到你丈夫被一个蒙面人用剪刀扎死?”
秀茹连连点头:“是啊,可怜我的丈夫,就这么遭受了无妄之灾……”
曾泰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张屠户今日根本没出摊,你去哪儿买的肉?!”
秀茹愣了一下,急忙改口:“民女记错了,今日我是见到张屠户不在,就改去李屠户那儿,回来时就看见……”
曾泰又道:“撒谎!按照死亡时间推断,你回来时林三早已死亡多时,如何让你亲眼见到歹人袭击?”
秀茹哭哭啼啼:“这这这……这都是因为林三想休掉民女!民女与他发生了争执,结果他拿着锄头说要打死我!民女一时害怕,用剪刀刺了过去,不过是寻求自保……”
惊堂木落在桌上,断了秀茹的话:“这更是一派胡言!林三胸口的剪刀是打开的,倘若你真是情急之下拿出剪刀,那应当是合拢的状态!大胆秀茹,你分明是预谋杀死林三!”
秀茹满脸错愕,眼泪还挂在她脸上没掉下来。曾泰原以为她仍要狡辩,却见秀茹忽然放声大笑,状若疯癫:“……哈哈哈!林三死得好,死得好啊!这混账东西整日对我非打即骂,我早就受不了想杀了他了!”
人群一阵骚动,有的谈论此事离奇,有的则夸曾泰断案仔细。曾泰拍拍惊堂木,遏制人群的骚动,又道:“这么说,你是认罪了?”
“我认!哪怕是再杀一百个林三,我也认!”秀茹咬牙切齿。
旁边判官写好了供词供述,由衙役交过去现场画押认罪。秀茹看了看上面的内容,问道:“县令老爷,我不识字,签字就免了吧。”
曾泰只觉得奇怪:“你的邻居王氏见过你看棋谱,你分明是识字的,为何要说谎?”
秀茹没说话,只是抓起笔画了个圈,又用左手点了印泥按下手指印,权当认罪伏法。
两旁有差役分开左右,想一左一右地把秀茹架走,后者尖叫一声:“别碰我!我自己会走路”
众人没想到她有如此过激的反应,那两个差役面面相觑,又看向曾泰,像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如燕。”屏风后的狄公压低声音道。
如燕心领神会,走向秀茹:“两位官人,她毕竟是妇道人家,不如让我来吧。”
说罢要去拽秀茹的手腕,后者吃了一惊,急忙后退躲闪。
如燕打量她一眼,心中有数,便对右边的差役道:“有劳您头前带路。”
在场差役皆知狄公一行人是曾泰的旧识,更何况曾泰没拦着,他们也就默认了。差役拽住秀茹的胳膊,似乎是自知再闹也无用,秀茹这次没反抗。
而如燕代替另一个差役走在秀茹旁边,就这么押着她下去了。
退堂后,曾泰惭愧道:“学生夸下海口,只言好生治理金水镇,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还是在恩师面前,实在愧疚难当。”
狄公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点头笑道:“也难怪他们说你断案如神,你今日这气势确实雷厉风行。”
“恩师,您就别再同学生开玩笑了。”曾泰苦笑道。“那恩师觉得,学生今日判得如何?”
“秀茹并非真凶。”狄公给出结论。
还没等曾泰发问,李元芳不解道:“大人,可曾兄没说错,这些线索都明摆着证明秀茹是凶手呀。更何况,如果她不是真凶,为何要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