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按照他的设想,秀茹在林三胸口多扎几下,就能多制造几道凌乱的伤口作为掩盖,这样就不会暴露他铜钱会弟子的身份了。可是他没想到,秀茹刚好伤了右手,所以我们还是查出真凶是个左撇子。
“今日升堂时,此人也在围观人群中,他定是来监视秀茹有没有照他说的那样去做。而在听到曾泰的判词后,这名铜钱会弟子担心秀茹的差错会暴露自己,于是今晚佯装营救,其实是为了灭口。”
曾泰心有余悸:“幸好恩师提前发现,否则差点就让他得手了。不过学生还有一事不明白,这人方才用的暗器也是铜钱,他这时候就不怕暴露身份了吗?”
如燕接话道:“这个不用叔父解释,我也能猜到:那人八成是想着灭口后将暗器带走,只是没想到我们早就埋伏在此处了。”
她快走两步,来到狄公身边:“只是小女也有一事不明,按照这人的身手来看,他杀死林三后再用暗器谋害秀茹,也完全能在旁人赶来前安全脱身,为何他当时没动手,反而要花费更多时间对秀茹解释那么多呢?”
狄公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普通小院,笑道:“前面就是林三家了。如果他杀死秀茹,左右邻居上报衙门时,衙门见有两具尸首,定会加以重视,派人封锁并看守林三的家,以防真凶重回现场。
“可若是秀茹认罪,此案便算是盖棺定论,林三家里不会有人把守,这名铜钱会弟子也就能轻易进入其中了。”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惊讶不已:“他要去林三家?为什么?”
“他一定想在林三家中找到某种东西。”狄公停在院门前,伸手一推,没锁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甚至,这个东西能够解释他为什么要杀林三。”
***
狄公迈过门槛,粗略环顾四周,目之所及是一些散落在地的农耕器具,生了锈;菜地荒芜,杂草丛生,角落里的鸡笼也四处漏风,坏得令人差点儿看不出原貌。
曾泰不由得感叹道:“这林三果真不是什么勤勉的人,农具都生锈了。不过学生还以为他住的不外乎茅草屋,倒是没想到他还能住上这样的小院房。”
见狄公不语,曾泰急忙又补充道:“之前衙门差役打听过,这间房子似乎是他家祖产。”
“原来是吃老本儿,我就说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怎么能住上好房子呢。”如燕踢开了脚边脏兮兮的簸箕,说道。
狄公拿手一指:“我们进去瞧瞧。”
李元芳留在前院搜寻,万一有什么情况他也好及时应对;如燕和曾泰进了屋翻找查探,狄公迈步来到后院,四处观望但见并无异常。
狄公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待确认并无线索后,他正欲离开,忽觉脚下一软。
狄公低头,只见脚下一片泥土颜色较四周更深,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狄公俯身捡起旁边的碎瓦片挖掘起来,很快便看到木制的方形一角。他本想直接拽出来,谨慎起见还是用手帕隔着将东西拽了出来。
那是一张算盘,算盘珠子为纯金打造,狄公翻来查看,见木框上刻着一个“朱”字。
“叔父。”此时,如燕与曾泰前来寻他。“叔父,我们找过了,屋里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东西。”
狄公将算盘递过去,两人有些惊讶,而曾泰看到刻字后一下便反应过来:“朱天奇,他之前说自己丢了金算盘!”
狄公点头:“不错,显然那名铜钱会弟子正是为此而来。”
曾泰推测道:“如此说来,是林三偷了朱天奇的金算盘,后来此事走漏了风声,被铜钱会弟子得知,他前来索要不成,便杀了林三?”
狄公还未说话,如燕忽然想起什么:“锄头!叔父,我想到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锄头上有泥巴,当时我还在奇怪,这林三又不耕作,为什么单单锄头上有泥巴呢?刚才我又想到秀茹的那句话,她说之前林三威胁要用锄头打她,其实一开始我对这个说法也十分不解,若是在屋中,趁手的东西多得是,为何偏偏要用锄头?”
她指了指金算盘:“这么说来,一定是当时林三刚把金算盘埋好,还没来得及收起锄头,所以才说了这番话。”
狄公笑道:“合理的推测。不过,我倒是觉得那名铜钱会弟子和林三恐怕是同伙,所以并非走漏风声,而是分赃不均——你们想想,如果只是来索要,那便是激愤之下冲动杀人,可根据秀茹所说,铜钱会弟子身着黑衣遮掩容貌,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曾泰连连点头:“恩师说的极是。按照这个思路,林三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他并没有机会接近朱天奇,反倒是朱天奇手下的那些伙计有很大的嫌疑和作案机会。”
话音刚落,曾泰恍然大悟:“朱天奇的某个手下就是铜钱会弟子!我这就去派人搜查酒楼!”
狄公摆手,又示意曾泰附耳过来:“哎,不急。曾泰,你就这么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