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潭水狠狠扎进皮肤，带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腥臭，瞬间灌满了闻烬的口鼻。在失重感将她彻底吞噬的前一刹，她的战斗本能发出了尖啸——周身气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压缩旋转，形成一层几乎肉眼可见的致密气障，将潭水排斥在外。
【系统提示，玩家闻烬发动技能——‘风之庇护’（被动触发）。微量消耗技能值。】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个稳定内壁流淌着柔和却坚定光晕的椭圆形水泡，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从容展开，精准地将两人包裹其中，将冰冷与污秽彻底隔绝。
【系统提示，玩家安乐发动技能——‘凝滞水泡’。消耗25点技能点（水属性环境加成）。】
“咳！咳咳咳……呕——”
闻烬猛地弓起腰，肺部火辣辣地疼，她剧烈地咳嗽着，几乎要将内脏都咳出来，狼狈地吐出呛入的污水。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湿透的火红长发黏在额头和脸颊，水滴顺着下颌线不断滑落。
她抬起眼，那双眸子锐利地刺向身旁仿佛无事发生的安乐，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喘息，被抢了先手的不爽，但更深处是一种迅速回归的属于顶尖玩家的评估。
安乐甚至没有侧头看她一眼，她的目光冷静而持续地扫描着水泡外那片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物理定律。
“最优解。你的‘风之庇护’瞬间防御强度冠绝全场，但水下环境对气体操控的持续性损耗呈几何级数增长。‘凝滞水泡’的环境适配性与能量效率比是目前的最优选择。生存概率最大化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她说话时，几缕黑色长发因水汽贴在白皙的颈侧，那根鲜艳的卡通皮筋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闻烬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冷哼，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无懈可击的逻辑。她迅速将全部注意力投向周围令人不安的环境，敏锐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蔓延开来。
“这水流……不对劲。太他妈刻意了，像是有只手在后面推着我们。底部传来的扰动……规律得让人心里发毛，绝不是自然水流，是某种东西，数量极多，在协同作业，给我们指方向。”
她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惕。
“水波数据确认了。”安乐的回答依旧简洁，但她的感知早已更深入地融入了周遭水体的每一丝流动与压力变化，“我们正在被系统性引导，非随机遭遇遇。”
两人的视线，几乎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同时投向下方那更深更暗的水域——暗红色的阴影，正以一种完全违背流体力学的协调性，无声无息地巡弋着。
正是那些锈蚀蚁群。它们冰冷的复眼在黑暗中反射着水泡微弱的光，精准地持续地锁定着水泡中的两个不速之客。
【SAN值提示：玩家闻烬，遭遇高度组织化非自然生物群，理性分析压制生理不适，但对未知的厌恶感加剧。当前SAN值：75100】
【SAN值提示，玩家安乐，持续进行高强度环境解析与威胁建模，精神负荷持续增加。当前SAN值：72100】
两人的视线，同时投向下方更深更暗的水域——暗红色的锈蚀蚁群阴影，正以违背流体力学的协调性，无声巡弋。它们冰冷的复眼反射着水泡微光，精准锁定着目标。
【SAN值提示：玩家闻烬，遭遇高度组织化非自然生物群，理性分析压制生理不适，但对未知的厌恶感加剧。当前SAN值：75100】
【SAN值提示，玩家安乐，持续进行高强度环境解析与威胁建模，精神负荷持续增加。当前SAN值：72100】
闻烬瞥了一眼视野角落那刺眼的SAN值提示，烦躁地“啧”了一声。
“物理层面的扰动效率低下，符合初步预期。”安乐的声音依旧冷静，如同在分析实验数据，“信息素不仅仅是气味分子，更是承载了特定指令模式的能量载体。单纯的风力干扰，像是在试图用扇子吹散一段加密信息，能看到纸页翻动，却读不懂内容。”
“读不懂就算了，关键是这风还他妈死贵！”闻烬感受着体内涓涓外流的能量，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鬼领域再开下去，不用它们动手，老子自己就先被抽干了！”
【系统提示，玩家闻烬技能‘乱流领域’持续消耗。当前技能值：28100（危险）】
与此同时，那种被无数冰冷复眼凝视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仿佛有细密的冰针持续刺探着他们的精神壁垒。不仅仅是闻烬，连安乐的脸色也愈发苍白，呼吸的频率稍微急促了一丝。
【SAN值提示：玩家闻烬，持续暴露于高度协同的非自然造物及深渊低语环境下，理性承受考验。当前SAN值：68100】
【SAN值提示：玩家安乐，高强度逻辑分析对抗环境精神污染，精神疲惫感累积。当前SAN值：65100】
“妈的，这掉san比掉血还难受……”闻烬低声咒骂，感觉像是有人用钝刀子在她的大脑皮层上反复刮擦，一种莫名的焦躁和隐约的幻听开始滋生。她几乎是本能地再次调出系统商城，那刺目的价格再次让她眼角抽搐。
【初级生命恢复药剂：恢复20点生命值。售价：8000积分。】
【初级理智合剂：恢复20点SAN值。售价：8000积分。】
“操！抢钱啊！”她终于没忍住，骂出了声，“一个破副本基础积分才6000！一瓶回20点的破药就要8000？！这狗屁系统是哪个黑心资本家设计的？逼着我们拿命去搏那点微薄利润，连个补给都买不起！”
她看着自己那缓慢下滑的生命值和更让人心慌的SAN值，又看了看那令人绝望的售价，第一次对积分产生了如此深刻的痛恨。这不再是游戏里的数字，而是实实在在的生存筹码，而她们，穷得叮当响。
她感受着体内因持续维持“乱流领域”而飞速消耗的能量，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妈的，还有我最恨的就是这点。凭什么商城里有的是贵死人的回血剂和那点儿可怜的SAN药，偏偏就是没有直接恢复技能值的蓝药？！这狗屁系统是不是存心的？逼着我们精打细算到死！”
安乐显然也浏览着同样的界面，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规则的冰冷：“系统从不鼓励依赖补给。它想筛选能在极限压力下自我管理资源并存活下来的个体。药剂，本身就是筛选机制的一部分。”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甚至有一丝极淡的嘲弄。
“或者说，是为那些拥有团队资源倾斜的精英准备的奢侈品。”
而我们，显然不是。这句话她没说出口，但闻烬听懂了。
她们是被扔进来磨合的问题队员，乔队长恐怕也没指望她们能在这个所有人都以为的小副本里消耗如此珍贵的团队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