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林槿知借着整理柴房的由头,悄悄将三块“信号柴”按特定顺序码在柴堆最深处。
这是她与钱庄暗线约定的联络信号——若遇紧急情况,点燃信号柴,暗线会在两日内通过府外茶馆的“哑伙计”传递消息。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刚要转身,却听见院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是沈愉的丫鬟,手里端着一个食盒,笑着说:
“林先生,我家小姐怕您晚饭吃得简陋,特意让厨房备了些点心。”
林槿知心中一紧,面上却维持着温和的笑意:“有劳小姐费心了。”
她接过食盒,指尖不经意触到丫鬟的手,对方却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眼神里藏着几分慌乱。
待丫鬟走后,林槿知关上柴房门,打开食盒。里面是两碟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壶温热的花茶。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刚要入口,目光却落在食盒底部——那里贴着一张极薄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小字:“今夜三更,西角门见。”
是暗线的消息?可她刚点燃信号柴不到一个时辰,暗线怎会如此迅速地回应?林槿知捏着纸条,指尖微微发凉。
她想起白天花圃里那诡异的污渍,又想起沈愉对“珍贵汁液”的含糊其辞,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这纸条,会不会不是暗线送的?
她没有声张,将纸条揉成粉末混进茶水里,又把糕点原样摆好。入夜后,她换上一身深色短打,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往西角门走去。
西角门是尚书府最偏僻的侧门,平日里只有洒扫的仆役会经过。林槿知躲在门后的槐树影里,屏息等待。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一道黑影从墙外翻了进来,动作利落,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
“是林首领吗?”黑影压低声音问道。
林槿知心中一松,是钱庄暗线的头目阿七。她从树影里走出来:
“阿七,钱庄那边情况如何?仇家有没有异动?”
阿七递过来一个油纸包:
“首领放心,钱庄暂时安稳。只是前几日有不明身份的人在附近打探,兄弟们已经把他们引到城外了。这是您要的‘验玉石’,还有最新的京城势力分布图。”
林槿知接过油纸包,刚要打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她猛地转身,只见月光下,沈愉穿着一身月白睡袍,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手里还拿着一盏小巧的灯笼。
林槿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将油纸包往身后藏,阿七也握紧了腰间的短刀,警惕地盯着沈愉。
“二小姐怎么会在这里?”林槿知强作镇定地问道,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愉提着灯笼走近,灯光照亮她脸上温和的笑意:
“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先生。这位是……先生的朋友?”
林槿知刚要编借口,阿七却突然开口:“首领,我们……”
“阿七!”林槿知厉声打断他,生怕他说出“首领”二字。
可沈愉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看着林槿知,轻声道:
“林先生,夜深露重,您穿得这样单薄,小心着凉。”她说着,将手里的灯笼往前递了递,“若是有急事,不妨明早在说。这里毕竟是尚书府,人多眼杂,传出去对先生名声不好。”
林槿知看着沈愉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怀疑,只有一种平静的了然。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暗巷相遇时,沈愉那熟练的洒药动作;想起花圃里,沈愉对“人为破坏”的刻意回避;想起刚才食盒里的纸条——难道,沈愉早就知道了什么?
“二小姐……”林槿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愉笑了笑,转身道:“我先回去了,林先生也早些休息吧。”她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西角门的门锁有些松了,先生下次若要‘会友’,记得关好门,免得被巡夜的仆役撞见。”
说完,她提着灯笼,缓缓消失在回廊尽头。
林槿知站在原地,浑身冰凉。沈愉的话,无异于挑明了她的秘密。可她为什么不点破?又为什么要提醒自己关好门?
阿七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首领,这尚书府的二小姐,不简单啊。我们要不要……”
“不用。”林槿知摇摇头,“她若想揭发我们,刚才就不会走了。你先回去,告诉兄弟们,按原计划行事,密切关注仇家的动向。有新消息,还是通过茶馆的‘哑伙计’传递。”
阿七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沈愉离去的方向,才翻出西角门,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