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内的混乱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由远及近的警笛、救护车以及穿着特殊制服人员的喧嚣。沈墨染站在天台边缘，看着下方如同蚁群般有序介入的救援力量，深紫色的瞳孔中残留着战斗后的冰冷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狂气褪去，理智回笼，随之而来的是力量过度消耗后的虚软，以及使用“流风誓”后那如影随形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开始隐隐作祟。
手腕上的通讯器震动，是秦屿。
“墨染，情况基本控制住了。伤亡……比预想中要好，多亏了你。”秦屿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凝重，“隐调局高层正在与官方最高层面紧急开会。这次‘浊’大规模暴露在公众面前，瞒是瞒不住了。”
沈墨染轻轻“嗯”了一声，对此并不意外。成千上百的师生亲眼目睹了怪物，听到了她的广播，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异常现象”可以掩盖的了。
“上面打算顺势而为，正式向普通人普及‘灵寂之夜’、‘浊’、‘融合者’的概念，将隐调局纳入官方直属的特殊部门，名正言顺地行事，目前正和官方商讨，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结果了。”
秦屿继续说道，“其实很多年前就尝试过推广基础认知，但当时‘浊’的活动迹象还很微弱，记录手段又完全无效，说出去只会被当成疯子。现在……时机到了，虽然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对了，艺术楼和操场区域的‘浊’已经被清理了。是来自C18（3）辖区的支援，她早就到了，看你在一楼到三楼处理得‘兴致正浓’，就没打扰你。正好，你们负责相邻辖区，以后少不了合作，趁现在认识一下。她去操场等你了。”
C18（3）辖区？支援？沈墨染挑了挑眉，她之前并未收到有其他渡者前来支援的明确通知。看来是秦屿或者更高层级直接调动的后手。
她没有多问，只是应了一声：“知道了。”
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沈墨染走下天台，穿过依旧有些混乱，但已被救援人员接管的教学楼区域，来到了操场。
操场上，之前的怪物残骸和污秽已经被清理一空，只有地面一些焦黑的痕迹和尚未散尽的淡淡能量波动，显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战斗。夕阳的余晖将跑道染成橘红色，与这片区域的肃杀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扫过空旷的操场，很快锁定了目标——
主席台上，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与她相仿的女生，穿着隔壁学校的校服，晃悠着两条腿，坐在主席台边缘，姿态颇为闲适。
她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一刀切短发，长度恰好到下巴，发尾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脸上架着一副金丝半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似乎正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虚空，手指还在膝盖上轻轻点动着，仿佛在虚拟键盘上敲打着什么，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学霸模样。
与她沈墨染这种发型、气质都写着“生人勿近”和“我有秘密”的异常感不同，眼前这个女生的伪装，从发型到眼镜，再到那身一丝不苟的校服，都透着一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正经气质，堪称模范学生模板。
沈墨染缓步走近，鞋底摩擦着塑胶跑道，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直到她走到主席台前，那个短发女生似乎才猛地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意识到有人靠近。
她“啊”了一声，连忙从主席台上跳了下来，动作有点仓促，但落地很稳。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脸上瞬间切换出一个带着些许歉意和十足友善的笑容，大大方方地朝沈墨染伸出手：
“您好您好！您就是沈墨染前辈吧？久仰大名！我是今天刚调来负责C18（3）辖区支援的，江歆笙！江河的江，‘歆’是音欠歆，‘笙’是笙歌的笙！”她的语速略快，但吐字清晰，笑容开朗，带着一种毫不做作的自来熟。
“江歆笙……”沈墨染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伸出手，与对方轻轻一握。女孩的手比她想象中要有力一些，但指尖带着凉意。
“沈墨染。”她简单地报上自己的名字，深紫色的瞳孔平静地打量着对方。看起来……很正常，甚至正常得有点过头。但能负责一个辖区，并且被派来支援这里的，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我知道我知道！魇月融合者，隐调局当前最年轻的A级！刚才在监控画面里看到你战斗的英姿了，真是太帅了！那把大镰刀！月影穿梭！还有最后念咒誓那个气场！”江歆笙双眼放光，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叹，甚至带着点小粉丝见到偶像的激动，“简直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凤傲天本天！太帅了我的墨染姐姐！您可要带飞妹妹啊！”
沈墨染：“……”凤傲天？这又是什么小说术语？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决定直接切入正题：“秦老师说，艺术楼和操场的‘浊’是你处理的，你的战斗方式是？”
提到这个，江歆笙脸上的兴奋稍微收敛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和一点点纠结的表情。她推了推眼镜，用一种极其无奈、仿佛面对着是吃巧克力味的屎还是吃屎味的巧克力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