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指的力道生涩得甚至有些笨拙,按压的穴位并不算太准确,但温度却恰到好处。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揉按着他紧绷的额角。
紧接着,荒腔走板、音调全无的哼唱在他耳边响起:
“月亮…啃豆豆…星星…长绒毛…嗝——”
甚至还离谱地夹带了一个小小的嗝。
沈砚:“……”
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着,对这种过于亲昵又极其不专业的“服务”感到极度不适,甚至想立刻挥开这只胡作非为的手。
但某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却像海草一样缠绕上来,让他动弹不得。
那魔性的哼唱还在继续,歌词越发离谱,调子跑到西伯利亚。
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却固执地不肯离开,笨拙又坚持。
渐渐地,那点不适和荒谬感,竟奇异地被一种更强的困意所覆盖。
紧绷的神经像被一根根轻柔地拨弄,然后缓缓松弛下来。意识开始模糊,沉向温暖的黑暗。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靳屿极轻地嘟囔了一句:“睡吧,砚哥。”
沈砚坠入了梦境。
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流或是充满福尔马林气味的标本馆。他站在一片无尽的、灰白色的迷雾里。远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刺耳声响,还有一个孩子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
他知道那是谁。
他朝着声音的方向奔跑,雾气却粘稠得如同胶质,阻碍着他的脚步。哭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耳边,可他什么也看不见。
“别怕…”他试图开口,声音却嘶哑得厉害。
眼前的浓雾突然被一抹炽亮的金色驱散!那是一簇跳跃的、温暖的火光。火光旁,一个身影背对着他,正低头专注地捏着什么东西,手指灵活地舞动。
梦里的靳屿回过头,脸上沾着一点泥灰,却笑得异常明亮,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他朝他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用黏土捏成的小太阳。
“砚哥,你看!”他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能刺破所有阴霾的活力,“噩梦都是纸老虎!捏碎就没了!”
沈怔怔地看着那个丑萌的小太阳,又看看靳屿的笑脸。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抹光亮——
场景骤然扭曲碎裂!
冰冷的铁锈味猛地灌入鼻腔!他又回到了那个黑暗逼仄的空间,弯曲的铁栏窗外是狰狞的夜色。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