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看着他微微发抖的肩膀和紧咬的唇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不疼？怎么可能不疼？
他向前走了几步，在病床边停下，高大的身段投下的阴影将顾屿笼罩。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那片淤青，或者抚平他紧绷的肩线，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
病房门再次被敲响，护士拿着活血化瘀的药油走了进来。
“顾先生，药油拿来了。需要尽快揉开，不然淤血凝结，后期会更难受，也容易留下色素沉淀。”护士将药油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在顾琛和顾屿之间逡巡了一下。
顾琛沉默地看了一眼那瓶深褐色的药油，又看了看顾屿紧绷的后背和那片刺目的淤青，他对护士说道：“给我吧。”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将药油递到顾琛手中，并简单交代了揉搓的手法和注意事项，然后便识趣地退出了病房。
病房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瓶散发着浓郁草药气息的药油。
顾琛拧开药油的盖子，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倒了一些在手心，搓热。
顾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身体瞬间绷得像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屏住了。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顾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笨拙的安抚意味。
他没有再多言，将搓热的手掌，轻轻地、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覆上了顾屿后背那片青紫色的淤痕。
“呃……”当温热而带着药力的手掌接触到伤处的瞬间，顾屿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躲避。
“别动。”顾琛低声命令，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未受伤的肩头，力道适中，既带着制止，又奇异地带着一丝稳住他的意味。
他的手掌开始用力，按照护士指导的手法，在那片淤青上缓慢而坚定地揉搓起来。
掌心下的皮肤冰凉，淤血处僵硬无比，每一次用力，都能感觉到手下肌肉的痉挛和顾屿极力压抑的抽气声。
顾琛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生硬，但他极其专注，眉头紧锁，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顾屿身体的颤抖和紧绷，能听到他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细碎的呜咽。
这无声的忍耐，比任何哭喊都更让顾琛感到心头沉闷。
他一边揉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重新被纱布包裹的颈后。
“……为什么要这样？”顾琛的声音很低，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揉搓的动作却未曾停下，“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
顾屿将脸死死埋在枕头里，说出来？怎么说？他做不到！
他只是死死地咬着唇，任由顾琛的手在他背上动作，任由那尖锐的疼痛和药力带来的灼热感蔓延。
顾琛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期待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一遍遍地揉着那片淤青，直到自己的手掌也开始发烫发酸，直到那片青紫色在药力的作用下似乎稍微化开了一些，颜色不再那么骇人。
不知过了多久，顾琛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拿过旁边的湿毛巾，仔细地擦干净手上残留的药油，又替顾屿将褪下的病号服拉好，盖住那片依旧显眼但已处理过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