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像是一座钢铁的丛林。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天地间一片苍茫,乌云之下唯有灰色的视野。
清冷的风撕扯着街头旅人的雨伞,雨滴将城市的地面晕染成模糊不清的水塘,这注定是一个不适合出门的日子,仿佛一切都会在清冷中变得潮湿。
完成一场交涉后,长靴落地,举着黑色的伞,我缓缓穿过潮湿的街道。
这座玻利瓦尔的城市与其他工业重镇别无差异,街头行人也行色匆匆,而无休止的工作与剥削还有猖獗的帮派与黑市交易也是这里的一部分,即便是白日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街头也无法掩盖黑暗的影子,而我自然不希望在这里停留一秒,只想着尽快离去。
穿过贫民区的一处街角,一阵脚步声响,一大簇人突然聚集在了一起,合并成为一股,潮水般地向前涌去,接着又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般,围绕成一个半圆。
本不想在乎这一切,奈何他们挡住了人行道,我也只好来到了那一群人的后背,他们的脖颈用力地向上伸长,好似烧腊店里被铁钩挂住了脖子吊在半空中的烧鸡。
平静了一会儿,似乎传来了女人有些痛苦的呻吟声,人群中就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那一堵人构成的墙顿时一哄而散向着身后狂奔,在我的面前又像是遇上了石头的水流一般自觉地分成两道。
直到面前的人全部跑光,我举着伞走上前,才看到眼前的境况。
黎博利女人正在痛苦中交叠着双臂,身体蜷缩作一团,那一单衣固然无法维持体温,叫她在雨中那冰冷的地面上颤抖着;而让众人转瞬间逃散,再加上这症状,无疑是矿石病。
“真是,出个门也能遇到啊……患者的命运,就让我来改变吧。”
自私的本性让我想要离开,而罗德岛博士的身份则让我不能置之不理。
我缓缓上前,长靴落地的声音让她睁开了有些朦胧的双眼,被打湿的脸颊上满是模糊的悲苦。
我走上前去,用自己的那一把伞为她挡住了倾盆而下的暴雨,随后便无奈地发现前去商谈商务交易的自己没有带什么医疗器具,只能将伞靠在肩膀上,然后慢慢张开手,利落地把女人抱了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冰冷中的一丝暖意,她猛然睁开眼,似乎想要挣扎,但矿石病发作的剧痛却让那身体只剩下了一阵颤抖。
我低头望去,才发现黎博利女人生得甚是美丽,一头秀发仿佛是被拉成细丝的黑珍珠,被雨水浸染的肌肤依旧嫩白如雪,灰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讶异,怀抱中的身体轻盈而凹凸有致,身侧还挂着一把小小的竖琴。
若非她出现在这里,或许会被认为是出现在莱塔尼亚音乐会上的大小姐也不奇怪。
“你……”
她想要张口说些什么,我却用有些生硬的语气打断到:“有什么事情,等你完成治疗了再说。”
黎博利女人听到这里便不再说话。在那个雨夜,责任让我带着她回到了罗德岛的办事处,让这个或许本会暴死街头的女孩子得到了应有的治疗。
而这,便是我和晓歌的邂逅。
……
这件事没过几日就被我抛在了脑后,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更加叫人烦心。
就在我要将这件事都忘却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却在某一日的工作结束后,在门口等待着我,看起来她的急性病症与生理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您就是罗德岛的博士吗……?谢谢您的帮助,医药费我会还清的,除此之外……”
“……是叫晓歌吧。”回忆起了她对于自己的称呼,我答道,“救助的医药费无需担心,好好治病。”
只是,黎博利女孩却似乎误解了我的话语,她紧紧地抱住手中的小竖琴,慢慢地递到了我的身前:“不用担心什么的……最终还是要偿还的吧?这些是我之前用的乐器,虽然不多,但是上面的宝石很值钱,你把它们卖了,应该能抵清我的医药费……还清钱后,请让我继续像以前那样一个人生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