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心神即将彻底失守、坠入遗忘深渊的刹那!
牛那双布满血丝、因痛苦而暴突的巨眼,猛地睁开了!
眼底深处,那原本摇曳欲熄的三点光芒,在触及到腹下那团无意识的粉色温暖,感受到背上那冰冷的盘绕触感,以及前方浓雾中等待开辟的未知之路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恒星爆裂般的刺目光芒!
**不!**
一个无声的、却如同开天辟地般的怒吼,在它灵魂深处炸响!
遗忘?解脱?
不!
那夭亡牛犊的哭声,是它灵魂上永不愈合的伤疤!每一次鞭响,都是刻在它骨血里的耻辱烙印!那被迫背负的罪孽,是它此生无法洗刷的污点!
忘了它们?那谁来记住那无辜逝去的生命?谁来背负这沉重的罪责?谁来警醒这血泪铸成的教训?!
遗忘不是解脱!是背叛!是对亡灵的亵渎!是对自身罪责的逃避!
这份记忆,这份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愧疚,从来就不是可以卸下的负担!
它是债!
一笔用血与泪写就的、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必须扛着的——血债!
唯有扛着它,在痛苦中前行,在守护中赎罪,这沉重的脚步才有意义!这残破的生命才有重量!
“哞——!!!”
一声饱含着无尽悲怆、决绝与不屈意志的咆哮,如同受伤古神的怒吼,猛地从牛被遗忘低语扼住的喉咙里炸裂而出!声浪滚滚,竟短暂地震开了周围翻滚的浓雾!
就在咆哮发出的同时!
牛巨大的头颅猛地向下一沉!那支粗壮、坚硬、如同开山巨斧般的右角,带着一种倾尽生命所有力量的狂暴和决绝,狠狠地向脚下坚硬冰冷的黑色岩石凿去!
嗤——锵——!!!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撞击声瞬间爆发!坚硬无比的黑色岩石在牛角无匹的力量和坚韧面前,如同腐朽的木头般被硬生生撕裂开!
火花西溅!碎石崩飞!
牛角那坚逾精钢的尖端,在岩石上疯狂地划动、刻凿!每一次用力,都带着一种要将灵魂都烙印进去的狠绝!
石屑纷飞如雨!深褐色的牛角尖端,在与岩石的剧烈摩擦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磨损、变钝!坚硬的角质层被生生刮掉、剥离!露出下面颜色稍浅的、更本质的坚硬结构!剧烈的摩擦甚至让牛角的尖端开始发烫、冒烟,散发出蛋白质焦糊的刺鼻气味!
然而,牛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它的头颅死死抵住地面,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那支右角之上,如同最固执的匠人,在坚硬的命运之岩上,铭刻着无法磨灭的印记!
终于,当最后一块石屑崩飞,当牛角的尖端己经被磨掉明显的一块,变得扁平、粗糙、甚至带着灼伤的痕迹时——
两个巨大、深刻、每一笔都仿佛用血泪浇铸而成的字,赫然出现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之上:
**犊儿**
笔画深达数寸,边缘犬牙交错,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原始力量和无法言喻的悲怆!磨损的牛角碎屑,混合着从它脖颈旧伤因剧烈用力而崩裂渗出的温热鲜血,深深地嵌入了那两个字的刻痕之中,如同最深沉的血泪祭奠!
牛巨大的头颅缓缓抬起。被磨掉一块的右角尖端,残留着高温摩擦后的灼热和刺鼻的焦糊味,带着一种残缺的、却更加震撼人心的悲壮。它布满血丝的巨眼,死死地盯着岩石上那深刻入骨的两个血字,眼神中没有了迷茫,没有了动摇,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和一种背负着血海深仇、向死而生的决绝!
遗忘之雾依旧在翻滚,试图重新合拢。混沌的低语带着不甘和恼怒,在它脑中尖啸。
但牛只是喷出一口灼热的白气,庞大的身躯重新挺首。它用那支残缺的角,轻轻碰了碰腹下依旧茫然的小兔,迈开沉重的铁蹄,踏过那刻着“犊儿”的血泪石碑,再次坚定不移地,走向浓雾弥漫的前方。
有些记忆,注定无法磨灭。那不是负担,是必须用生命扛起的债。唯有扛着它,才能在这条赎罪的荆棘路上,找到真正的归途。而它磨掉的牛角碎片,与渗入石缝的血,成了这遗忘之崖上,唯一无法被雾气吞噬的、滚烫的坐标。
欲知后事如何点个关注,咱们下回接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