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小严胜才从发呆之中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想要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又紧接着想起自己正在‘生病’之中。他又缩回了床铺之中,端坐着有些忐忑地说道:“请进来吧,景启先生!”
剑术老师好似只是普通地前来问候生病中的学生,他坐在继国严胜的床前,照例向他说了一些关怀身体之类的话。
严胜知道自己的老师一贯做事温柔体贴,无论是谁生病都会拿出这般妥帖的态度,但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几乎从他人身上体会不到的温暖。让因为会被父亲呵斥没有男子气概而从不优柔寡断的严胜,心里难受得快要掉下眼泪来。
“其实我没有生病,我只是……有些难受,”他决定向着剑术老师坦白这件事情,严胜此刻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羞愧,这股情绪一瞬间都将他的脸烫红了,“景启先生,请你把那件事告诉给父亲吧!”
“缘一显然比我更加的具有才能,比我能实现父亲的期望。”
他面上难堪,在老师面前承认自己不如弟弟,心中也是快要死掉一般的难过。单单是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花费完继国严胜所有的勇气。随着这句话说出口过后的,则是在小严胜心中快要淹没的恐慌。
这件事上报给父亲过后,他便不再是继国家的少主了,也不在是景启先生所指导的弟子,未来所要效忠的对象了。继国严胜和眼前的人是毫无相干的两个人,在他要成为僧侣的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有那些交情可言了。
继国严胜觉得气馁,觉得恐慌,就算觉得景启先生在以后会成为和他无关的陌生人,但是年仅七岁的孩子仍旧忍不住依靠曾经剑术老师。
他捂住自己的脸,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说:“景启先生,我是不是要父亲放弃,在三年以后被送去寺庙,再也没有办法留在这个家里了?”
眼前的孩子是何等的无助又迷茫,恐怕再怎么成熟的孩子突然面临这样翻天覆地的情况,心中都难免会生出一丝崩溃的吧。
宇智波启只好再靠近小严胜一些,偏过头安慰他说:“不会的!严胜,你怎么会这么想?”
话虽如此,但是就连将这安慰说出口的当事人心里也清楚,按照城主那种性格,他必定会做出这种事的。
这既定的事实,将宇智波启的安慰衬托得苍白又无力。他想说点什么来安慰继国严胜,譬如说就像他的弟弟长尾景虎,被送去了寺庙照样回来成为了被称作‘越后之龙’的有名武将。但是既然上杉兼信回来继承了父亲的基业,那么不就正好说明他的兄长长尾晴景被逼得退位隐居了吗?
真要用这种东西来安慰小严胜不要放弃,那这究竟是什么混账才会说得出口的话啊?
宇智波启将小孩抱在怀里,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膀,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剑术老师异样的沉默并没有引起小严胜怎样的怀疑,青年温暖的胸膛就像是他所想象中父亲的臂膀那样广阔,他抱着宇智波启的脖颈,眼眶依旧湿漉漉的。
继国严胜想起昨天剑术老师和弟弟缘一亲昵的举动。他在心里想,缘一的优秀是多么令人瞩目啊,就连景启先生也被他吸引过去了吗?
我的弟弟月彦(十三)
严胜毕竟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就算是没有生病,如此一番折腾以后,也多少有些筋疲力尽了。
宇智波启在他躺下的时候帮他掖了掖被角,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对着屋外的仆人小系点点头,然后径直离开了。
他清楚继国严胜的心结所在,因为弟弟超乎常理的优秀,和缘一对自己所追求事物毫不在意的落差感,完全击碎了这个孩子年幼的心理防线。
一个原本以为需要自己保护的弱者,才是在各方各面胜出自己的那个人。
这和兄弟之间的真挚情谊完全是两码事。
兄长固然要成为弟弟的表率,无时不刻都要作为榜样走在弟弟的前面,同时要保护弟弟,要指引弟弟走上正确的道路。但是兄长如果做得不是那么好,或者弟弟显然十分优秀,那么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如果宇智波带土超越了启,成为了更加强大的人,他难道会觉得嫉妒吗?
兄弟之间本来就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就算竞争也不该抱有敌意,其中有一方能够走得更远,另一方也应该此感到欣慰和快乐。
严胜是一个懂得谦让礼貌的好孩子,会演变成这样全赖蛮横暴躁的城主干的好事。
本该同心同德的两兄弟因为这天差地别的不公平待遇,立场的不同天然就导致了双方对立,也无外乎严胜对弟弟的优秀抱有如遭雷殛的态度。此刻缘一对严胜来说,不仅仅是兄弟,同时也是竞争对手。
和被温柔和蔼的母亲照看长大,而变得过于云淡风轻的缘一不同,严胜在父亲的教育之下将胜负与得失看得过重。
两兄弟的受到教育其实都并不妥当,但是即便是看穿这点也无济于事。说到底,宇智波启见到的,就是已经成为这种状态的缘一和严胜。他不过只是普普通通一介剑士老师,没有立场干碍他们人生。
所以即便有着无论如何会实现他心愿的念头,宇智波启却说不出任何安慰小严胜的话。
他想起自己从忍校刚毕业的时候,和他被分到一个班里的两个队友。
一个是没有姓氏的平民忍者,一个是头上刻着笼中鸟的日向族人。
日高是个一根筋的男孩子,成天上蹿下跳地说‘我要当火影’,但是要从实力来讲,这家伙虽然不是吊车尾,但是和吊车尾比起来其实也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