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过境迁,我竟然有些认不出来。
我还在上学的时候,每次来奶奶这里过寒暑假,路口都是搭了车篷的电动三轮,从路口到家只要五块钱。可是现在,我竟然没有发现一辆三轮车,路边倒是有不少排列整齐的绿色出租,车身上漆印着“欢迎来到南山”。我们中间隔着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时不时就有车子从我面前经过,走过去,问路问价格,坐上车,十几分钟也就到家了,但是不知道怎么,近乡情怯的感觉在此刻达到顶峰,我站在原地很久,愣是没敢往对面走去。那是从我儿时就生长起来的藤蔓,此刻它爬满我的身体,像是要把我吞噬掉。我知道它将会伴随我的一生,就像我此刻站在这里,它像是得了某种暗许,从我脚下故乡的土地里,破土而出,缠绕着我,然后开出花来。
身后的人行道上,路过两个抽着烟用南山方言叙话的大爷,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我也没敢问上一句。
所以,对面的出租车,看样子真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长吁一口气,注意着来往的车辆,准备过到对面去。
就在这时,身后人行道上传来声音:“周游?”
我回过头,看见阿途骑着一辆送快递的三轮车停在那儿。
“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他明显比我还兴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听你说起。”
就这样,我坐上了阿途的电动三轮。
南山,我终于又感觉亲切一点。虽然越靠近家,我越心慌。
“以前,我记得回去的路非常颠。”我坐在阿途旁边,看着面前的路说。
“这都多少年了,南山变化挺大的,路都修了。”阿途笑着说。
“是,变化挺大的。”
“每逢周末,节假日啥的,这里不少人呢,真搞不懂那些城里人,南山有啥可玩儿的,破山破水的。”
“这对南山来说是好事儿。”我说。
“那还真是,有些游客寄特产回去全在我们快递站,我工资倒是没少涨。”说完之后他突然问我:“你回来待多久?”
听他的语气,像是有事儿,于是我问他:“咋了,你说。”
“我初八订婚宴。”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一听他说完,有些激动:“真的啊,我早就听我奶奶说你找女朋友了,我还没机会问你呢。你放心,怎么着我也等你订完婚再走。”
“行。”阿途专心骑着车,他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前面的路:“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是啊。”我也有些恍惚了,然后我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他:“你怎么大年初一还上班啊,快递站不休息吗?”
阿途叹了口气:“年前单没派完,都是那边安置小区的,今天能全结束了,都能舒舒服服过个年。”
很快,阿途就把我在我家院子门口放下,但是院子的门是锁着的。
“哟,荣奶奶怎么不在家,我记得昨天周叔送她回来了。”阿途说。“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说,我猜她一定是去打麻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