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尾围了两圈白大褂,一名主治医师、一名科室负责人、一名住院总医师,以及四名实习医生。这阵仗,让唐如心怀疑这七位到底是来查房的,还是来送终的。
“刘医师,我这病不住院是不是好不了?”唐如心微笑问道。
“话不能这么说……”
“那就行。我可以每天过来输液,麻烦帮我开药。”
床尾三名医生无奈互看一眼,病人坚持出院,他们也不能强留。何况还是他们医院的大客户,每年两千多名员工的体检放医院,他们还能跟甲方爸爸对着干?
住院总刘医师刚要点头答允,郁垒突然站起身。
“辛苦各位医生,我和她聊聊。”
病房很快只剩郁垒和唐如心,两人沉默对视,似都在思考用怎样的话术才能说服对方。
考虑片刻,唐如心突然反应过来。真是脑子坏了,她干嘛要说服他,她坚持出院他还能把她拷了?唐如心拿起手机给宋牧打电话,没打通。
——呵,胆儿肥了。
唐如心微笑着切断电话,掀开被子下床,来到衣柜前把住院带来的衣物用品一件件往外拿,同时慢条斯理地说道: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出院。”
“如果你不出院,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找赵铮。”
“好的。”唐如心把拿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塞回去,然后关上柜门,转身爬上床盖好被子。上一刻的嚣张如翻书般飞快翻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擅长的乖顺温婉。
郁垒安静看了她一会儿,目光逐渐沉寂。他移开视线,舔了舔并不干涩的嘴唇,半晌终于开口道:
“是我害了赵铮。找他,是为了赎罪。”
住院这么多天,唐如心第一次听见病房墙上挂钟的声音,滴答滴答的,清晰响在耳畔。除此之外,还有门外行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医疗器械车的轮子滚出的咕噜声,以及走廊不远处护士站的呼叫铃声。
——唯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呼吸声和心跳声似乎都消失了片刻。
她的喉咙突然疼得厉害,想咳嗽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水杯在手边,她看了那杯子一眼,手臂却沉得抬不起来。
“你做了什么?”唐如心努力保持微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点。
郁垒站在病床旁,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阳光似在回应他的注视,毫无保量地铺满他的侧脸,将那脸上深埋的苦涩与隐忍彻底暴露在天光下。
这画面如梦幻泡影般只呈现了一瞬,因为郁垒很快转身朝病房门口走去。他脚步匆忙,边走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