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刺耳、仿佛最坚韧的丝绸被无形利刃瞬间割裂的声响,毫无征兆地在彭子其的感知层面,或者说,在整个天地道韵的层面,骤然响起!
紧接着,让所有人、所有存在都猝不及防、灵魂冻结的一幕发生了:
上一瞬还庄严显化、威压诸天的漫天诸佛菩萨虚影,那层层叠叠、神圣无边的万佛朝宗图…
盘绕山门、龙威浩荡、刚刚展现出守护之姿的护法天龙那庞大无比的暗金龙躯…
甚至崖坪上那自动生长、承载着善念的灵草,空气中飘落的金色光雨和七彩璎珞…
所有因彭子其祈愿而显化、凝聚、共鸣的异象、气息、存在感…一切的一切!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的、冰冷的橡皮擦,对着这幅刚刚完成的神圣画卷,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抹了过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溃散的冲击。只有一种绝对的、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消失”!
无声无息。
前一秒还是诸佛临空、天龙盘绕、金莲遍地的神圣佛国,下一秒,只剩下一片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仿佛被彻底“格式化”了的崖坪!夕阳依旧是那个夕阳,山风依旧是那缕山风,崖石草木依旧,只是上面残留的淡淡金光和灵草嫩芽,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万籁俱寂。
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似乎都吓得停止了流动。
彭子其盘坐在崖石上,眼睛还闭着,脸上那虔诚、平和、带着无限希冀的祈愿神情还未来得及褪去。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七德兼备”的“备”字刚刚吐出一半,音节还含在喉咙里。
然后,他感觉到了。
那种宏大无边的共鸣感…消失了。
那种被慈悲意志包裹的温暖…消失了。
那种与天地道韵紧密相连的玄妙感…消失了。
就像突然被从温暖的母体里强行剥离,丢进了冰冷刺骨的真空。
他茫然地、带着一丝困惑,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空空如也。
天空,干干净净。
山门方向,只有熟悉的云雾重新聚拢,哪有什么天龙盘绕?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动作牵动,他才发现自己一首维持着祈愿时双手结印的姿态。
崖坪上,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刚才那诸佛朝拜、天龙护道的恢弘盛景呢?那宏大庄严的梵音龙吟呢?那漫天洒落的金雨璎珞呢?怎么…全没了?
彭子其脸上的虔诚和希冀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呆滞。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又用力眨了眨,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消失的“特效”给眨回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像被狗舔过的盘子。
几秒钟前还充盈心神的宏大共鸣感和被守护的温暖,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强行掐断后的空虚和…冰凉的错愕。
他保持着那个结印的姿势,僵在原地,像一尊突然断了电的劣质佛像。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脸上,非但没有神圣感,反而映照出一种傻乎乎的、难以置信的滑稽。
终于,他张开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只是喉咙里卡住了一口气。最终,一句充满了难以置信、委屈、以及浓浓荒诞感的吐槽,带着变调的颤音,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在空荡荡的崖坪上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我…我愿还没许完呢……”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不足以表达他此刻内心的崩溃和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的凌乱,于是又用一种近乎控诉的、带着哭腔的语调,愤愤地补充道:
“这…这售后服务…也太差了吧?!”
声音在寂静的山崖间回荡,带着一丝绝望的余音袅袅。
一阵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从他面前飘过,仿佛也在无声地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