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深处,死寂重新笼罩。
金鳞藤妖庞大的尸骸在地,墨绿色的腥臭浆液在冰冷的岩石上蜿蜒流淌,浸透了厚厚的腐殖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与死亡气息。
断裂的暗金藤蔓如同巨蛇的残骸,无力地散落各处,闪烁着最后一点黯淡的金属光泽。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腥臊与那精纯庚金之气交织的怪异味道。
向雨晴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小脸煞白如纸,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那双因恐惧而蓄满泪水的大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数丈外那个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身影,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茫然。
方才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向云海那狰狞的偷袭,向之礼那如同鬼魅般的闪避与反击,还有那记响彻石窟、如同抽碎了她所有认知的清脆耳光——都如同最恐怖的噩梦,深深烙印在她涉世未深的脑海里。
锦蓝云纹的华彩,温润如玉的笑容,曾经的光环在那一记耳光下彻底崩碎,露出内里令人心寒的狰狞。
向铁山拄着玄铁塔盾,魁梧的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岳。
他古铜色的脸庞上,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抽搐,嘴角残留的血迹在昏暗磷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向云海身上,那里面翻涌着被背叛的怒火、后怕的惊悸,以及一丝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
若非向之礼那非人的洞察与反应,此刻倒在地上、甚至魂飞魄散的,很可能就是他们!
他喉结滚动,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向云海!你…竟敢对自己族人下此毒手?!!”
向云海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左脸高高肿起,紫黑淤血覆盖了半边原本俊朗的面容,嘴角撕裂,鲜血混着唾液不断滴落,染红了锦蓝长袍的前襟。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脸上的伤势,带来钻心的剧痛。
那记耳光蕴含的恐怖巨力,不仅打碎了他的牙,更仿佛打碎了他所有的骄傲与伪装。
他抬起头,眼神怨毒如蛇,死死盯着那个站在金精玉旁、气息沉凝的身影,那目光中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毒液喷涌出来!
然而,当接触到向铁山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时,他怨毒的眼底深处,终于不可抑制地掠过一丝恐惧与慌乱。
“咳咳…铁山族兄…误会…”向云海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试图辩解,“方才…方才我见那藤妖似有异动…恐其未死…欲出手相助…却不知之礼族弟突然转身…一时收手不及…才…”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在满地狼藉的偷袭痕迹和那跌落尘埃、兀自散发着邪异波动的黑玉牌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收手不及?!”向铁山怒极反笑,塔盾重重一顿,地面龟裂,“那封灵锁链呢?!那首刺后心的一剑呢?!也是收手不及?!向云海!你真当老子是瞎子不成?!”
他的吼声在石窟中回荡,震得顶壁碎石簌簌落下。
向云海脸色更加难看,嘴唇翕动,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只剩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石窟中心,金精玉温润而锋锐的金芒静静流淌,映照着这片狼藉与死寂。
向之礼站在那两根断裂石柱的阴影旁,微微低着头。
他缓缓收回那只刚刚抽碎了所有虚伪的右手,覆盖在手臂上的暗金色鳞片光泽如同潮水般悄然隐没于皮肤之下,重新被靛青旧袍的破袖掩盖。
方才那如同雷霆般爆发的速度与力量,仿佛只是错觉。
他沉默着,没有去看向云海那怨毒的目光,也没有回应向铁山的怒吼。
他伸出手,指尖稳定而小心地探入石缝,避开了墨绿的藤妖汁液,轻轻拈起那块仅有婴儿拳头大小、却重逾千钧的暗金色矿石。
金精玉入手温润,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锋锐感,仿佛握着无数细小的金针。
精纯浩瀚的庚金之气瞬间涌入体内,丹田中的金罡灵力如同干渴的沙漠遇到甘泉,发出欢愉的嗡鸣,自行加速运转,连带着后背那道早己愈合的旧伤处传来的隐痛都似乎被抚平了一丝。
真正的天地灵物!
向之礼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澎湃力量与体内功法的强烈共鸣,眼中却无半分喜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他将金精玉握在掌心,缓缓转过身,面向石窟中神色各异的三人。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依旧瘫坐在地、惊魂未定的向雨晴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驱散了些许石窟的阴冷:“雨晴族妹,方才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