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室的灼热与血腥仿佛被矿洞永恒的阴冷吞噬,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痛楚与破碎道基的冰冷。
向之礼蜷缩在石屋冰冷的角落,靛青旧袍破烂不堪,沾染着干涸发黑的血迹与地火室的焦灰。
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体内如同破碎瓷器般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丹田气海内,那道狰狞的裂痕如同无法愈合的伤口,丝丝缕缕驳杂晦暗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残存的灵力乱流之上,带来持续的虚弱与滞涩感。
结丹失败的反噬,如同跗足的恶鬼,将他牢牢钉在绝望的深渊边缘。
他颤抖着,布满血污与灼痕的手,死死攥着那块从地火室角落捡回的暗金色矿石。
金精玉的光芒黯淡了许多,表面玄奥的星辰纹路也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但它温润而锋锐的触感,以及其中蕴含的、依旧精纯浩瀚的庚金本源,是此刻黑暗中唯一真实的慰藉与…希望的火种。
另一只手中,紧紧抓着一本用厚油布包裹、边角磨损卷曲的破旧手札。
油布掀开,露出里面泛黄的、不知名兽皮制成的纸张。
字迹潦草扭曲,如同醉酒后的涂鸦,墨迹深浅不一,许多地方被污渍和不明液体的痕迹覆盖,散发着老王头窝棚里特有的那股混合着劣质烟草、草药霉变和金属锈蚀的腐朽气息。
这便是在那绝望时刻,如同救命稻草般被他记起的、老王头“遗落”的淬体手札!
向之礼强忍着经脉的抽痛,将残存的神识凝聚,艰难地探入那鬼画符般的字迹之中。
神识甫一接触,一股混杂着疯狂、执拗、以及某种近乎自毁般决绝的意念便扑面而来!
“鼎炉不固,金丹难成!妄图登天,徒增笑柄!”开篇几个大字力透纸背,带着强烈的嘲讽与警示。
“淬体膏方:取金精之魄(主),融烈阳草三株(引火焚身),铁骨花五朵(锻骨之痛),蚀心藤汁液七滴(蚀髓之苦)…”后面罗列着十几种药性霸道、听名字就让人头皮发麻的辅材。
“…以上诸物,置地火之上,以金罡之气引之,熬炼七七西十九日,成膏状,色暗金,蕴金火煞气…药成之日,引地火或天雷之力(注:天雷最佳,地火次之,引凡火者必死),化药入浴,浸泡其中…**”
“…初时,如坠熔炉,皮开肉绽!继而,如万蚁噬心,刮骨削肉!再后,金火煞气入髓,焚筋灼脉,痛不欲生!此乃破而后立,熬筋锻骨,洗髓伐毛,铸就金刚不坏之基必经之苦!熬得过,鼎炉初成,根基重铸!熬不过…嘿嘿,身死道消,灰飞烟灭!慎之!慎之!**”
“…另:此膏凶险,非大毅力、大痛楚、大破灭者不可轻试!心志不坚者,中途必疯!根基不损者,用之反噬!切记!切记!**”
手札的最后几页,字迹愈发狂乱潦草,夹杂着许多意义不明的符号和涂抹,仿佛书写者自身也陷入了某种癫狂。
唯有在关于“金火煞气平衡”的几句描述旁,用更加深色的墨迹标注着:“…金气过盛则焚脉,火煞失控则爆体…需引自身金罡为砥柱,强纳火煞,以金御火,以火炼金…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向之礼合上手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伤势,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再次溢出带着暗金碎芒的血丝。
老王头这老狐狸,留下的哪里是希望?分明是一条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每一步,都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死亡的风险!
然而…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绝望的灰烬之下,那点名为“淬体”的冰冷火焰,非但没有被这恐怖的描述吓退,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破而后立!根基重铸!
这不正是他此刻绝境的唯一生路吗?!
他还有选择吗?
丹田破碎,道基受损,灵力驳杂,若无这淬体膏重铸鼎炉,他此生结丹无望!
终将在这阴冷的矿洞石屋中,耗尽寿元,腐朽成泥!
“熬筋锻骨…洗髓伐毛…”向之礼低声重复着手札上的字句,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