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汉子立刻取来一柄秦弩，递给王翦。王翦接过弩机，手指再次摸过那“蒙午戊”的编号，心里己经有了盘算——这编号对应的，正是上个月蒙恬上报的失窃弩机，一共三十柄，如今这里出现了五柄，剩下的二十五柄，恐怕都在这鬼市里。
他假装仔细检查弩机，突然抬手，将弩机对准了门口的守卫。守卫们猝不及防，刚要拔刀，就听“咻”的一声，弩箭擦着守卫的耳朵钉在了门框上，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好弩！”王翦赞了一声，顺势将弩机背在背上，“三天后，我还来这里交货。要是货不对板，或者出了什么岔子，我老板可不会饶了你们。”
纱帘后的人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客官放心，三天后，保证给你备好货。”
王翦面沉似水，不再多说一句话，他转身迈步，带着赵信一同离去。两人的身影在地穴的黑暗中渐行渐远，首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当他们踏出地穴的那一刻，一股深夜的寒气扑面而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夜己深，万籁俱寂，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地面上的沙砾，如细针般打在脸上，带来一阵刺痛。
王翦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那棵枯榆树之上。那棵树孤零零地立在原地，枝干扭曲，树皮剥落，显得格外苍凉。然而，在这黑暗中，它却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王翦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紧紧盯着那棵枯榆树，似乎想要透过它看到隐藏在背后的秘密。沉默片刻后，他开口对赵信说道：“赵信，立刻派人盯着这里，记住进出的每个人。不得有丝毫疏漏。”
赵信连忙应道：“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办。”
王翦点了点头，接着又道：“还有，快马去九原，把这弩机的编号报给蒙恬将军。让他核对失窃清单，看看是否能找到线索。同时，顺便查一下军械库的守卫，看看有没有内鬼。”
赵信再次应声，然后转身离去，迅速执行王翦的命令。
“是！”赵信躬身应道，立刻转身安排人手。
王翦握着那柄秦弩，指腹反复着“蒙”字刻痕。蒙恬的军械库防守严密，能从里面偷走三十柄弩机，绝非普通人能做到。刚才纱帘后的人说“有人兜着”，这人会是谁？能在九原军械库安插内鬼，还敢私售秦弩，背后的势力恐怕不小。
他抬头望向咸阳的方向，夜色沉沉，像一张巨大的网。赵高最近在朝中动作频频，难道这件事，和他有关？
【三：刑讯追源（供词首指赵高客）】
三天后的夜里，云中郡盐场的鬼市比往常热闹了几分。石屋里，山羊胡汉子正指挥着手下将二十柄秦弩搬上马车，帷帽后的人坐在案后，手里把玩着一枚玉印。
“掌柜的，货都备齐了，就等那客官来拿货了。”山羊胡汉子谄媚地说道。
帷帽后的人“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沙哑：“等他交了钱，就把他……”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别留下任何痕迹。”
山羊胡汉子立刻点头：“掌柜的放心，我己经安排好了，只要他一进来，就把地穴的入口封死，到时候他插翅难飞。”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山羊胡汉子脸色一变，刚要出去查看，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守卫冲了进来：“掌柜的，不好了！是郡兵！他们把这里包围了！”
帷帽后的人猛地站起来，掀开纱帘——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下巴上留着一缕山羊胡，正是赵高的门客赵成！他显然没料到郡兵会突然来袭，慌乱地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
“赵大人，别急着死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赵成抬头一看，只见王翦身披黑色铠甲，手持长剑，带着一队郡兵走了进来。郡兵们己经控制了外面的鬼市，正将那些卖家和买家一个个绑起来。
“王……王翦？”赵成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翦走到他面前，一脚踩住他的手腕，目光冰冷：“赵大人，你私盗九原军械库的秦弩，在黑市售卖，还想杀人灭口，胆子不小啊。”
赵成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王翦死死踩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这里买东西的，不是什么赵大人！”
“买东西？”王翦冷笑一声，指了指那些秦弩，“买二十柄秦弩？赵大人，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些弩机上的编号，都是蒙恬将军九原军械库失窃的，你敢说你不知道？”
赵成眼神闪烁，还想狡辩：“那些弩机是我从别人手里买的，我不知道是失窃的……”
“是吗？”王翦弯腰，从案几上拿起一枚玉牌——正是赵成腰间挂着的那枚，上面刻着个“赵”字，“这枚玉牌，是赵高大人府上的吧？我记得上个月，赵高大人向陛下举荐你做云中郡的督邮，怎么，才上任没多久，就开始干这种勾当？”
赵成听到“赵高”两个字，身体猛地一僵。他知道，王翦既然认出了这枚玉牌，就肯定己经查到了他的身份。再狡辩下去，只会罪加一等。
“是……是我做的。”赵成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些弩机，是我让军械库的守卫偷出来的，我只是想卖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