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道，声音更沉：“有些事，知道了，没好处。”
戴灵均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他死死盯着张大爷那藏在帽檐阴影下的脸。
张大爷缓缓抬起头，露出了帽檐下那双眼睛。
那不再是平时那种浑浊无神的样子，而是透着一股深沉的、难以形容的疲惫，还有一丝……极淡的警示？
他的目光在戴灵均脸上停留了一秒，像是要确认他听进去了，然后又缓缓低下头，看着地面，说出了最后一句：
“以前的罪……没那么容易消。”
说完，他不再停留，也不再扫地，首接转过身，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朝着那排老平房的方向走去，很快就在围墙的拐角处消失了。
只留下戴灵均一个人，僵在原地，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几句话。
“不该去……知道了没好处……以前的罪……没那么容易消……”
这不是威胁。
牛建国的警告里带着恐吓和利益算计，而张大爷的话里，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提醒。
像是一个亲眼目睹过惨剧、知道内情却又无力改变的老人，对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凑近看热闹的孩子的无奈告诫。
他知道！
张大爷肯定知道食堂底下有什么，知道那排老平房里锁着什么，甚至可能知道几十年前那场大火和“以前的罪”到底是什么！
他守着这片地方，不仅仅是在扫地，更像是在……看守？
看守那个“没那么容易消”的“罪”？
戴灵均后背窜起一股寒意，比昨晚被手电光照到时更甚。
张大爷不是敌人。但他守护或者说看守的东西，是。
而那句“以前的罪”，像一把钥匙，猛地插进了戴灵均混乱的思绪里。
尹家挪用功德款、私藏大烟是罪。
战地医护所条件恶劣、伤亡惨重是时代的悲剧。
但这些，似乎都够不上让张大爷用那种沉重疲惫的语气说出“没那么容易消”的罪。
难道还有更深、更黑暗、被所有人刻意遗忘的“罪”，埋在那片土地之下？
尹家的火灾，真的只是“天谴”那么简单吗？
张大爷的警告，非但没有让戴灵均退缩，反而像是一针强心剂，混合着恐惧和巨大的疑问，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必须弄清楚。
那个“罪”，到底是什么。
他转过身，不再看张大爷消失的方向，目光投向了更远处的学校图书馆。
那本史料汇编里，会不会还藏着别的线索？那个捐赠了父亲手札的“尹氏后人”，又会是谁？
戴灵均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