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的低语在死寂的玩偶店里回荡,带着一种精心调制的、脆弱易碎的质感。
他仰望着橱窗内那尊沉默的墨绿色人偶,仿佛那是他在这绝望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的表演并未因对方的毫无反应而停止,反而愈发沉浸。
他微微踉跄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地捂向自己的左胸——
心脏的位置。
这个动作牵动了他“受伤”的左臂,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极其逼真的痛哼。
“好痛……”
他喘息着,声音里带上了更浓重的哭腔和一种奇怪的……空洞感?
“不只是胳膊……这里……这里也好空……”
他缓缓地、像是用尽了巨大勇气般,开始解开自己白色衬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
幽暗的光线下,原本应该属于少年人温润肌肤的区域,却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景象——
在锁骨下方,左胸心口的位置,皮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粗糙缝合的、米白色的粗麻布!
针脚歪歪扭扭,如同拙劣孩童的手笔,用的还是那种鲜艳的红色粗棉线,在昏暗中刺眼得令人心悸。
麻布微微凹陷下去,仿佛底下的东西己经被掏空,只留下一个虚无的空洞。
这“伤口”伪造得极其逼真,边缘甚至还有细微的、干涸的“血渍”和些许溢出的、灰白色的“棉絮”。
“白天……我不小心……被它们抓住了……”
谢逐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眼泪终于蓄满眼眶,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它们……它们说我不够完整……说我的心……是没用的东西……拿走了……”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痛苦、茫然和一种被强行改造后的非人恐惧,首首地“望”进姜厌那双纯黑无瞳的玻璃眼珠。
“姐姐……”
他哽咽着,将这个称呼叫得无比自然又充满依赖,
“你看起来……和它们都不一样……”
他的目光仔细地、不着痕迹地扫过姜厌身上那件复古的丝绒长裙,裙摆的磨损,以及她周身那种与其他玩偶截然不同的、陈旧却异常的存在感。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是被困在这里的?”
他小心翼翼地、充满希冀地问,仿佛在寻找同类,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是不是……也很难过?”
然后,他再次将话题引回自己身上,右手轻轻按在那块可怕的、缝合着的麻布上,声音低得像梦呓,又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
“人偶师……拿走了我的心……他说……我需要找到更好的……才能变得‘完整’……”
“可是……我没有心了……这里空荡荡的……好冷……也好害怕……”
他向前微微倾身,额头几乎要抵在冰冷的橱窗玻璃上,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凝成一小片白雾,又迅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