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向富贾开口，固然能得一时之财。然则，今日可捐个知府，明日是否就能捐个巡抚？长此以往，朝廷取士，是以才学，还是以金银？此例一开，后世史笔，将如何评价朕与诸位？”
首辅脸色微变，想要辩解。
李睿却不给他机会，继续道：“至于让藩王勋贵报效……他们的田庄店铺，难道不是父皇、乃至列祖列宗所赐？如今国用不足，便要收回，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朕？是谓刻薄寡恩？还是……鸟尽弓藏？”
他每问一句，几位大臣的脸色就白一分。他们没想到，这位看似对经济一窍不通的年轻皇帝，竟能一眼看穿这两条计策背后隐藏的致命弊端。
“国库空虚，朕比谁都急。”李睿站起身，走到御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但解决之道，不在盘剥民间，更不在自毁长城！朕之前令核查账目，清理积欠，便是为了正本清源！诸卿身为股肱，不想着如何革除积弊，开源节流，反而尽出此等剜肉补疮之下策，是何居心？！”
最后一句，他陡然提高音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位大臣冷汗涔涔，噗通跪倒在地：“臣等愚钝，陛下息怒！”
李睿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立刻叫起。他知道，今天这番交锋，只是开始。他戳破了对方的试探，但也彻底站在了这些旧有利益集团的对立面。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但他没有退路。从他被老皇帝算计着坐上这把椅子，从北境的战报传来，从王伴伴“意外”落水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被这泥潭吞没；要么，把这泥潭，搅个天翻地覆！
“都给朕起来。”李睿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力，“旧例不必再提。朕要的，是真正能利国利民、长治久安的新策！三日之内，朕要看到切实可行的、整顿漕运、削减浮费、鼓励农桑的具体章程！若是再拿这些糊弄人的东西来……”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
“朕不介意，换一批能办事的人。”
大臣们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养心殿内，再次只剩下李睿一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却也有一股火焰在胸中燃烧。
摸鱼？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既然躲不掉，那就……争一把吧。
不是为了那见鬼的系统任务，也不是为了什么千古一帝的虚名。
只是为了，能在这把硌屁股的龙椅上，坐得稍微安稳一点。
只是为了，对得起那声怯生生的“皇叔”，和那些在边境为他流血的将士。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御案前，重新拿起了那几份被他弃置一旁的方案。
这一次，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