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女儿对妈妈的每一次质疑,都是一场小小的,重构社会法则的反抗仪式。
所以说,东亚社会的母女关系,尤其在物质落后的农村,既是强大的精神支柱,也是身上去不掉的淤痕。
程江雪拍拍她的后脑勺:“好小囡。”
休息够了,她们才起身继续往上走。
刚振奋了一番,白生南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她兴高采烈地背起了今天的课文:“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也不必说”
程江雪走在她后面,不时提醒她小心一点:“今天才上第一课,你就已经背出来了,真棒。”
“嗯,我烧火的时候背的,读了三遍就记下来了,鲁迅先生写得真好。”白生南说转过身笑。
程江雪才发现她的五官其实很秀美,笑起来也明丽。
她打量自己的功夫,白生南又刨根问底:“程老师,你去过鲁迅的故乡吗,真是散文里写的这样吗?”
“去过,真是这样,你背的这些东西都在。”程江雪忍着脚疼,回忆起那趟大学时的绍兴之旅,“三味书屋是一个三开间的花厅,那里从房屋外貌到室内陈设,基本都维持了原样。”
绍兴离江城不远,七八岁上下,爸爸妈妈就带她去了两次,只是没什么印象了。
最后一回到那儿,是陪周覆这个北方人一起。
那年春节刚过,周覆就到了江城,当时她还在家过寒假,正坐在程院长身边见客。
程江雪吃完午饭,火急火燎地说去找同学借本书,一借就借到了西郊宾馆。
她迅速扫码付钱,下了出租,在门口东张西望,确定没有碰见熟人,才小跑着进去。
刚下过雨,午后的西郊像一座鲜绿的秘境,梧桐树冠在她的头上织出翠穹,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苔藓草枝的清甜。
水杉林环绕的小径上,溅起的雨花打湿了她的毛呢裤腿。
那个时候年纪小,去见爱人都用跑的,湿了衣服也顾不上。
到了一座小楼前,周覆给她打开门,还没说话就被他抱起来,房间里开着暖气,她脏兮兮的裤子被丢在沙发上,他的呼吸又热又重地压上来。
吻够了才开始说话,周覆不容分说地把她控制在怀里,一边问她怎么才来。
程江雪被他抱在身上,床上已经狼藉得安放不了任何一个人,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是怕我爸爸怀疑我”
“你就管爸爸,不管我啊。”
“你多大,还要人管。”
周覆头晕眼花,说话也直白粗俗:“从听见你的声音,知道你会想办法过来,我就眼巴巴地等到现在,你说呢?”
程江雪望着没关紧的窗帘,只觉得他们这样很像偷情,偷得放荡又轻率。
小情侣见了面,都在欲望充沛的年纪,一时便舍不得分开了。
程江雪只好再撒个谎,说已经和同学来绍兴玩了,晚上就在这边住,明天再回去。
程父程母盘问半天,千叮万嘱她路上小心,不要乱吃东西后,才终于放了行。
周覆已经洗了澡,枕着手,就躺在床上看她握牢手机,谨慎又灵光地扯白话,衣衫下摆也没好好收束,就由它散漫地敞在外头。
等到程江雪挂断,头一件事就是来瞪他:“都怪你。”
“好,我拐带小姑娘,我罪恶滔天。”周覆照单全收,把她抱到怀里哄着,“说真的,我还没去过绍兴,要不就真去一次?”
程江雪想,也就三小时的车程,去就去吧。
她本来就不喜欢别人来打扰他们两个。
心里答应,程江雪嘴上还要假惺惺替他着想:“能去吗?知道你来了,那帮人一会儿就排着队来拜访你了,找不见你可怎么办呀。”
“那就让他们去报警!”周覆的唇碾上她的耳珠,像刚才含上她的舌尖一样,引得她头皮微微发麻,“你是头号嫌犯,刚才咬得我那么紧,我头晕眼花的,差点就爬不起来了。”
他真的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