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生南怕爸爸抢去,先一步抓起来抱在了怀里:“是周委员给妈妈补身体的,和你没关系。”
“好姑娘,真护着你妈妈。”周覆松快地笑了,又浑水摸鱼,假装不经意地牵上了程江雪,教训说,“白图业,有这么机灵懂事的闺女,你啊,以后少喝点酒,好日子在后面。”
他又指了下房顶:“有时间的话,把你这屋顶的瓦修修,懒成什么样子了。”
“哎,我修,我明天就修,您慢走。”白图业讨好地说。
周覆不信他这一套,叮嘱白生南:“你监督你爸爸,他要再犯浑,你就来镇里见我,我领着你去找刘所长报案,不怕的。”
像得了金牌令箭,白生南很用力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而程江雪站在周覆身边,抬起眼睫飞快地掠了他一眼,一种微小的、灼热的悸动从心底漫开。
老天爷真是肯优待他。
三年过去,他的面容清俊未改,下颌的线条也利落依旧。
而这两年在农村干实事,少年意气淡弱了不少,比过去多了六七分稳重,低眉敛目时,一股英气逼人的威严,也捕捉不到太多的情绪。
从白家出来后,程江雪第一时间把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
周覆回头看她一眼,彼此默契地没说话。
在这里问什么都不好,说的话都会被人听见,不如三缄其口。
天太黑了,周覆又拿上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
山路在深浓的夜色中蜿蜒铺开,前几日暴雨冲出的泥水又还未完全晒干。
程江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得艰难,又要在不产生任何肢体接触的情况下,步步跟住周覆。
没走多远,听着她踩上石子儿的哔剥声,和前头光束里她跌撞的身影,周覆真担心她会摔下去。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目光坦荡:“这里太暗了,下山路比上山难走,还是我牵着你吧,不算你原谅了我,就是萍水相逢的帮助,行吗?”
前几天他们起争执,程江雪好像是对他提了这个要求,用了这么个社交辞令吧,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到乡镇后忙得脚不沾地,每天统筹十来样工作安排都算少的,周覆深感记忆力下降,脑子也不如从前济事了。
怎么又说原谅不原谅的事。
程江雪站得比他高些,低眸时和他视线交错,又很快转向杂草丛。
她不想总是落入受害者叙事的语境中,显得自己楚楚可怜。
之前她对周覆说那些,也是想要他注意言语举动,别太越界。
程江雪小声地纠正反问:“你有什么非要我原谅?分手不是哪一方的过错,我早就没有再怪谁了,是感情自己到了尽头。”
没有过错的话,感情怎么会到头呢?周覆在心里说。
他淡嗤了声,还是哄孩子似的,配合出声:“好,它就是到尽头了。程老师,那现在是要牵着下去,还是我把你背下去,我认为后者要更快一点,这里树林太茂密了,说不准有野兽出没,待久了也不安全。”
“真的吗?”程江雪听见这种可能性,紧张地揪住了他衣摆的一角,朝他靠拢的同时,一双眼睛不安地望向身后,“新闻里不是说,像狼啊虎啊这些野生动物,早就濒临灭绝了?”
但这个地方山岭逶迤,溪谷幽深,是否藏着还没被探索发现的物种,都很难说。
周覆熟练地顺手握住她,讲得有鼻子有眼:“豺狼虎豹就不说了,我来这么久也没见过。主要是怕有蛇,现在白天温度还很高,它们喜欢在夜里钻出来活动。昨天就有村民被咬了,还好送医及时,也好在不是毒性很强的蛇,要真是银环蛇、眼镜蛇这些,卫生所都没有配套的血清,得送去省城的大医院里。”
“啊,好吓人,那我们快点走吧。”程江雪严阵以待的口吻,“这里草这么多,我脚底下又没长眼,踩到一条怎么办?”
“那我背着你?”周覆忍不住抬了下唇。
小姑娘性子没改,在自己经验欠缺的方面,还是一股偏听偏信的率直,眼中仍有几分稚气在闪烁。
程江雪被他说怕了,目光顿在他被汗水沁得发亮的鬓角上,迟疑地问:“可是可是你看上去很累了,还能背得动吗?”
“我背不动你可以再下来,你哪里就此讹上我了呢。”周覆不紧不迫地看着她,“到了山脚,危险系数没那么高了,我们走慢一点也没事,对吧,小程老师?”
听起来
真是共同商酌的口气,一点私心也不掺杂。
“好吧,麻烦你了。”程江雪想了想,还是没有固执地凭意气行事,把两个人都耽误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