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江雪转过身:“谢谢,但我没那么瞎。”
周覆笑了下,直视着她的眼睛上前:“你当然不瞎,有谁说你瞎了?怎么样,手上的伤口好了吗?”
眼看他就要伸手过来查看,程江雪条件反射地往身后缩,警觉地环视一圈。
就要到马路边了,虽然周遭黑漆漆的,但有人经过怎么办?
她对外总说他们不太熟,背着人就拉拉扯扯,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程老师,你躲我躲得好凶啊,到底在怕什么?”周覆捏了下眉心,手在半空僵了一阵,又缓慢地放下。
怕你。
程江雪在心里回。
怕自己记吃不记打,怕大脑的神经系统只记得她为这个人哭过,疼过,却忽略她为什么疼,为什么哭。
怕他过分大的魅力,怕再这么纠缠下去,她除了重蹈覆辙,没有别的路好走。
程江雪淡淡地抿了下唇,跟他摆道理:“上次于涛问我以前认不认识你,我当着那么多人跟他说,我和周委员在学校只见过几面。这会儿又这样,很难不让人怀疑我们过去的关系,这地方你待不了多久,我也待不了多久,没必要还惹出段是非来,对吧?”
周覆握着手电筒的指骨收紧了,几分戏谑地反问:“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吗?还是你觉得,我作为你的男朋友,哪怕已经是过去式了,也很难拿得出手啊,小程老师?”
他半眯了眼,望过来时晦暗幽深。
连平稳的语调都杂糅了阴沉,像被云层遮蔽的月光。
“没错,我就是觉得拿不出手。”程江雪直视着他,语气冷得好似下战书。
她宁愿他们是宿敌,是素昧平生的路人,宁愿周覆觉得她不知好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不要再和他亲近。
这句话像块冷硬的石头,猝不及防地从山上滚下来,咚的一声砸在两个人中间,震得脚边的空气都静了。
程江雪的胸脯微微起伏着,脸也因为说了气话,被瞬间涌上来的后悔而泛红。
时间在难堪的安静里,一分一秒地爬行,每秒钟都粘稠得像胶水,怎么都过不去。
就在令人窒息的沉默迅速膨胀,胀到快撑破夜色时,一声又轻又缓的笑打破了它。
周覆的唇角慢慢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你这么想也没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还要逢人就介绍。”
他的语气是陈述事实的淡然,仿佛在和她谈论明天的天气。
那笑也不是硬挤出来的,没有一丝被刺伤的愠怒,更不是嘲讽,像一阵平静舒服的微风,在水面漾起浅浅的涟漪。
程江雪的目光回落到他脸上。
情绪从来不上头,也不挂脸的人真的真的会一次又一次,迷死她这样的风象。
她脊背一僵,紧压着的唇动了动,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这种话也没有什么应和的必要。
步入平地时,周覆摁了摁车钥匙,车灯闪了一下。
他朝她的后背道:“上车吧程老师,今天走的路够远的,再靠两条腿走回去,明天还要不要上班?”
“哦。”程江雪弯下腰,揉了揉发胀的腿肚子,“谢谢。”
周覆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不用客气,坐吧。”
她点了个头,眼睛瞄了一眼后排,没再强行要求坐那儿,客随主便地欠身,坐上去。
“安全带系上。”周覆交代了一声后,关好门。
他又绕到另一侧去开车。
周覆调了个头,车身打出的光带里,一道弯腰喘气的黑影,像是李峥。
他瞥了眼程江雪,好不容易有了信号,她正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前面的动静。
周覆也没叫这小伙子,重踩了一脚油门,轰地从他身边蹿过去。
被他吓到第二次了,李峥熟练地往旁边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