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命给他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戴上了,毫不见外地将手插进他衣领里暖手,隔着一件保暖毛衣。
又过了半个小时,中间两个女生也受不住那么长时间的雪地跋涉,周遭温度又极冷,其中一位不由得怯怯道——
“要不我们回去吧?或许老太太说错了方向呢?”
另一位用双手拉紧帽子,声音被风削了大半,边走边应和道,“就是啊,不应该走了那么久还不到,而且感觉雪又越下越大了……”
白焾慢下了脚步,仍是继续往前走,“不行,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了,就是因为远因为雪大才更要快些到那里,不然今天点不了蜡或者天黑来不及回去,我们都会很危险。”
“应该不会太远,主要是这里积雪太厚,平常环境下的路程在这里要花两倍的时间,大家再坚持一下。”
“你怎么确定老太太没有记错方位啊?”女生捂着肚子气喘吁吁道。
“不会的。”
这回是白焾和安童一齐说道。
那位女生还要再说些什么,话未出口突然被什么绊了一脚,身形不稳朝前扑去,前面的白焾闻声转身,眼疾手快地伸手堪堪将她扶住。
她借着男人的手臂稳住身形,本能第一时间转头去看绊倒自己的硬物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一下像是踢到了充足气的皮球,触感十分怪异。
然而当目光正正落到那东西上时,刚要松开手又蓦地抱得更紧,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闭着眼睛死命往白焾怀里缩。
那一嗓子把趴在林路背上睡得正香的苏微命一下喊醒了,他睁开朦胧的眼睛望向下面,目光倏地顿住。
只见地上那不明物体被女生一脚绊得从积雪中露出大半,一片海藻堆砌似的黑色头发在死寂的白中尤为显眼,俨然是一个人头。
那人死前好像见到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东西,极端恐惧下双目瞪出面容扭曲,嘴巴张到极大,像是在奋力地叫喊呼救,而他的耳、目、口、鼻皆被灰白色的雪灌得满满当当,肌肉僵直,显然已经躺在这里有些时间了。
而最令他们震惊的不是这个。
而是他的相貌。
“他……怎么那么像那个姓李的?”林路率先开口道。
姓李的就是指进山庄时一开始不想进来,后来又跟进来插空到最后一个女生前面的那位中年男人,他听到今早有人叫他老李。
被绊倒的女生惊恐地盯着埋在雪地中的尸体,身体禁不住颤抖,抱着白焾不撒手,失控地大喊道——
“就是他……就是他!我当时明明记得他没有进来,结果他就突然出现在我前面了,现在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她尖细的声音在空寂的环境中如同引爆炸弹的引线,好像钝刀在骨头上磨出瘆人的吱嘎声响,使得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脊背发寒。
当某种可怖的真相马上就要被揭开浮出水面时,周围所有或动或静的东西都是对精神的折磨,好似呼啸的风雪中夹杂蛰伏着无数双带血的眼睛、背后几米处的雪地里马上就会跳出来一群吃人的怪物,整个山庄都如同一张正在合并的深渊巨口,只待有谁将其戳破后彻底将人吞入其中……
有鬼潜入了他们之中——
在剩下的、留在老太太屋里的那五人之中。
可以推测,那个中年男人当时确实没有跟进来,而是在外面找了许久的“出口”,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茫茫白雪,又冷又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所以他又惴惴不安地又回到了山庄外的石碑之下,壮着胆子迈了进去。
他想要去找户人家,或者去找之前跟着老太太进来的其他人,但是他走了许久发现这里的房子都是空无一人,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火没有水,他仍然又冷又饿,他迷路了。
或许晚上的时候他进了某个房屋里避雪,夜里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被追着跑到这个地方,又被什么活活吓死……
白焾直接抬腿将他踢翻了个身,匆匆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情况。
因为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伤口和出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