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车那里回来,后半夜在房间里睡了四五个小时,天还黑着,苏微命硬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迷茫又无奈地睁开眼睛,满脸疲惫地望着天花板,身旁的林路已经坐起身穿上外衣,“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肯定出事了,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三楼。
万分不想从温暖被窝中出来的苏微命,想起来现在只有白焾、眼镜男和中年妇女三人一屋在三楼睡觉。
于是他也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林路出了门。
他们没有冒然上楼,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那声尖叫是在事发之时还是事发之后,只能选择较为保险的方法,打算先在二楼楼梯口观望两分钟。
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了。
只见安童穿着条粉红秋裤,外面套着件羽绒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倚在门框处,捂着嘴巴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什么声音啊?”
“刚才好像有人在叫,现在没有动静了。”
安童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的样子,抬脚就踩上了第一阶楼梯噔噔地往上走,黑色的厚底短筒马丁靴将木制楼梯踩得咚咚作响,“那赶紧上去看看吧,应该是出事了。”
苏微命他们只好跟上。
到了白焾的宿舍门前,她抬手一推,屋内整个景象尽数呈现在眼前,跟在后面的岑柚柚忍不住捂住嘴巴,硬是将叫声憋了回去,躲在安童身后。
墙边的床上一颗孤零零的头颅,正是那位眼镜男的。
床头内侧都被洇红一片,鲜血高高泼溅在墙面上,有些甚至迸溅到了天花板上,整间屋中看起来像是大型凶杀现场,白焾的衣服上染着大片血渍,脸上脖颈上也有,已经用浸湿的毛巾擦得差不多了,角落洗脸盆里一大盆洗毛巾换下来的血水。
而那位发出尖叫的中年女人此刻正瘫坐在地,头发和衣服上同样都是血,眼睛怔怔地看着某个地方,像是被吓掉了魂。
由于中年女人是第一天晚上两两分组后多出来的那一个,白焾冒着风险让她一起,所以三个人挤一张床,眼镜男出事其余两个必受到牵连,躲都躲不掉。
“尸体呢?”林路震惊道。
床上怎么只剩下个头。
“应该是被拖走了。”苏微命指了指延至窗边的血痕,“但是这血看起来……不像新的。”
他走到窗边往下看,屋外墙壁上也有一道深红色血痕,尸体应是被什么东西叼着拖了下去,成为这座灰败楼房上唯一的一抹艳色,在这荒寒寂寥的山庄画幕上横穿一笔。
下面的红是星星点点的,红梅一般,尸体和血迹已经大部分被埋入了雪中,据此推测确实得有一段时间了。
“你们身上没事吧?怎么到现在才知道他出事?”苏微命的视线在他与那中年女人的身上扫过,不是他们自己的血。
白焾看了眼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散散倚在门口的安童,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一边擦着衣服上的血一边道,“应该是在后半夜,没有动静,我发现的晚,血已经冷干了。”
苏微命只感觉怪异。
按之前夜里追杀王一余闯进他们屋中的那只雪女,应该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人,而这个怪物却只把眼镜男的尸体拖出去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其他两人毫发无伤。
就算鬼怪没打算赶尽杀绝,但是也太违和了。
先不说中年女人,以白焾的警惕性和敏锐性,事发时会不知道么,除非鬼怪秉持着偷偷摸摸的原则去吃一个人,甚至还体贴地绝对不吵醒他人。
杀这个人的原因也不明,不知道是纯随机还是眼镜男做了什么触发了死亡条件。
总结就是鬼怪的目标太单一且明确,不像自发的,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设定了。
他的目光在白焾和安童二人之间徘徊。
安童无所谓地用手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擦擦困出的生理眼泪,“现在还不到六点,还能再回去睡一会,你们换个屋休息吧,今天还要去拜神呢。”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岑柚柚跟在她身后。
林路的目光落在那仍是轻轻颤抖双目无神的中年妇女身上,面露难色地看向白焾——
“她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办?”
对方叹了口气,将擦血的毛巾随意扔到床边朝她走去,“先把她扶到别的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