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请了过来,下人们把李湛抬进后面的厢房,南絮想跟进去,刚走了几步,又顿足去看段文裴,“怀州,我…”
“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南絮吸了吸鼻子,使劲点了点头。
“好,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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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静仪公主走得急,永安候也不知宫里什么意思,干脆叫人去宫门口等着。
永安候府虽不待见李湛,但他到底是驸马都尉,若是死在侯府里怕是要闹出许多是非。
侯夫人不过慌乱一瞬,复又镇定自若地安排起来。
先吩咐各处不准走漏风声,又叫殷芜带着女眷们回避,安置好各房各院,再谴奴仆们把花厅里外好好打扫一番。
殷芜应下,忙四下安排,等想起周姨娘时,花厅里已不见她人影。
事情都是因她而起,殷芜不敢大意,忙让人去找。
转头看见自家夫君满脸愁绪地往外走,她恨铁不成钢地拉住,“爷你这个时候走什么,伯爷还在花厅里坐着,阿絮刚又进去了,你好歹也陪着坐坐,替阿絮说两句好话。”
南羿成思考片刻,回过味来,暗恼自己天天读书读傻了,不如女人心思细腻。
候府再不济,如今也攀上了魏阳伯府,阿絮千万别再和伯爷离心才是,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子,若是过得不好,他也心里难安。
遂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笑着走过去同段文裴寒暄。
第43章
厢房内,南絮隔着屏风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不时传来剪子剪碎衣裳发出的窸窣声,大夫的惊叹声,还有一盆一盆往外端的血水。
南絮人是坐在那,但心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有时是上元灯节璀璨夺目的各色花灯下,有时又是暖意盎然的花房里,还有时是秋风肆虐的长街上穿着清雅长袍的少年亲手给她系上的斗篷上…
恍惚中,南絮起身想转过屏风,却在中途被人拦下。
“阿絮,他已为人夫,你也为人妇,大夫如今在给他医治,袒胸露体。阿絮,你现在进去,如何面对怀州,又如何面对今后的漫漫人生。”
侯夫人轻轻拽住她的手臂,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南絮眼睛动了动,却依旧盯着里面,“人夫?”
“阿娘,可有见过挥剑欲杀自己的妻子?又可见过谁死命都要护着的他人妇?”
风雨桥外那晚,他明明已经说明白了,和静仪公主是两情相悦,可为何两情相悦的心上人却要挥剑杀他?
因为替她挡剑,所以公主嫉妒了?可是他又为何要为她挡剑?
她死了不是更好吗?
就算公主嫉妒,难道就要杀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吗?
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她想问问他,到底为何?
“阿絮。”侯夫人叹气,“我与你父亲二十几年的夫妻,外面都说我们琴瑟和鸣,可又有谁知道,这二十几年的日日夜夜我是如何的煎熬。”
“阿絮,人活一世,有太多的不得已。你就算问明白又怎样,木已成舟,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里面似乎在缝合伤口,清风从开着的窗外涌入,也送来男子清浅的呼痛声,南絮目光缓缓下移,手上的玉镯透着淡粉裹着霜白,浑然不似先前李湛送的那只青翠的像是要滴出墨来。
她缓缓地、颓然地跌进椅中,苦笑地看着屏风上的山水画,那山是他的眉,那水是他的眼、那亭台阁楼是他春风拂面的笑意。
可是,一切都晚了。
晚了。
他是他,可也不是他;她是她,可也不是她。
物是人非,说的再明白,也没什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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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娘在永安候府里这么多年,多的没有,就是还有几个淡得不能再淡的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