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的冷漠和哀伤混杂,让人不忍直视。
“都说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如今我知道了,母亲也爱我,只不过母亲更爱自己的荣华富贵!时移势易,不是我做得不好,而是我的所作所为永远都满足不了母亲的贪心!”
“你!混账!”
李夫人是个文雅人,因为暴怒的手高高抬起,到底没有落下,“李湛,天底下也没有敢这么和自己母亲说话的读书人!你说的轻巧,难道我所图的荣华富贵没有惠及你吗?你吃的穿的,上最好的学堂,难道不是李家给你的吗?”
“阿絮阿絮,到现在你还对她念念不忘!要不是她,你也不会和公主闹成这样!你父亲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困局!”她视线一转,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拿起榻边被人珍重地包
在锦帕里的一块如意形玉佩,不顾李湛的拦阻,狠狠地摔到地上。
’啪‘的一声,玉佩摔了个四分五裂,背面刻着情意绵绵的四个大字被摔得没了字形。
李湛顾不得背上的伤痛,赤着脚跪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去捡,可惜,有些地方已经摔的粉碎,再怎么捡起拼凑都拼不成完整的’情意绵绵‘。
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新鲜的血迹浸透薄薄的中衣,李湛像感受不到疼痛般往外冲,众人大骇,忙拦住他,却只听见李湛嘴里无意识的句句’阿絮‘。
他状若疯魔的样子吓住了李夫人,她哆嗦着双唇,让下人把李湛打晕,看着面色如纸的儿子,她才如梦初醒,让人赶紧请大夫。
一时间积雪院里乱作一团,李夫人呆滞地坐在廊下,看着大夫进进出出,有些没了主意。
有仆妇把从李湛手里扣下来带血的玉佩碎片给她过目,问她如何处置,李夫人紧紧盯着这些东西,有些念头电闪火石般从心头划过。
“去,给魏阳伯夫人递个帖子,就说我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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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请到人,内侍火急火燎地进宫禀报,却只得了郭槐一拂尘。
“既然伯爷不肯来,你就再去请,就说李大人在殿外等候,伯爷什么时候到,陛下就什么时候见李大人。”
内侍看了眼神色不善的李君己,欲言又止地走了。
内侍第二次到魏阳伯府时候,还没见着段文裴,先见着由刘回陪着出府的南絮。
南絮见着忙问了声好,“宫里可是又有话给伯爷?”
内侍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怠慢,忙把郭槐的话复述了遍,又有意无意地问南絮这是去哪。
南絮隐隐觉察出几分深意,忙让刘回带内侍进去回话,走前笑着道:“不瞒内官,殷家姑娘请我去府里坐坐。”
内侍知道南絮和殷瑞珠交好,也没有深究,只俯身道了句夫人慢走,便随刘回进了伯府。
南絮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前,才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朝前走去,南絮的心也跟着一摇三晃。
春芽因为要处理府里的事务没有跟着出来,只有玉祥看着一脸凝思的南絮不知如何开解,百无聊奈地挑起车帘四处张望。
“咦,夫人,那不是李府的金辉吗?”
南絮不知道金辉是谁,问她,“哪个李府?”
玉祥道:“就是李公子家。”怕南絮还不明白,她又紧跟了句,“驸马都尉李公子,李家。”
南絮身子前探瞟了眼,是个不太认识的小厮,看装扮确实很像李家的人。
她收回视线坐正,暗笑玉祥大惊小怪。
京都城就这么大,遇见李府的人太正常不过了。
她这般想着,心思又回到段文裴进宫一事上,自然没听见玉祥喃喃自语的话。
“他从前老是来侯府给夫人你送信,不过,那些信都是奴婢在后门上去拿,夫人没见过他也正常。
“诶,夫人,看他去的方向,是咱们伯府诶。”
她惊奇地去看南絮,迎接她的是南絮心不在焉的一记脑瓜崩。
“什么咱们伯府,这才多久,就成咱们的了,小心玉茗醒过来听见不饶你。”
玉祥缩了缩脖子,脸上轻松的神色变得惆怅,“只要玉茗能醒来,叫我干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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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园书房内,段文裴坐在桌前正拆着几个从蜀地来的书信,外间小厮进来禀报说看见刘回带着之前那个内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