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训诫,李夫人噎了一下,没好气地把手里的锦帕摔在了案几上,里面的东西发出清冽的脆响。
屏风那头的人没再说话,似乎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李夫人看着还带着
血的碎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生硬地朝着屏风里面的人道:“南絮,伯母今日约你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阿湛。”
她一口气说完等着里面之人的反应,见里面久久的沉默,咬了咬牙继续道:“算伯母求你了,你想想办法断了阿湛的念想,放过他吧!”
话音刚落,便听里面传来极微弱的一声嗤笑,听着倒不像是女声,李夫人朝内望去,只看见那道削瘦的女子身影,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那女声反问,“夫人想要我如何放过他?”
李夫人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松口了,忙道:“这个简单,我带你回府和他见一面,你就告诉他你从未爱过他,也从未把他放在眼里,从前种种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再从旁劝劝他早日回公主府向公主赔礼道歉。”
说到此李夫人的语气软了下来,“好阿絮,就当伯母拜托你了,你李伯父无召回京,进了宫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在宫里到底如何了,若你能劝得阿湛回心转意,让公主去陛下面前说说情,李家此次定能逢凶化吉,到那时,你让伯母干什么,伯母都答应。”
里面又是良久的沉默,李夫人等得有些心焦,追问地喊了声,“阿絮?”
“夫人觉得,李湛是我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吗?我和他可是将近十年的情分,能想明白早就想明白了,何必等到现在?是夫人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还是夫人太低估了自己的儿子。”
李夫人交握的双手攥紧,才忍住了快要脱口而出的呵斥。
她好歹是长辈,哪有小辈如此说教长辈的!
端起桌上的茶水啜饮了口,她缓缓道:“也不是全然没有效果,你嫁进伯府前不就约阿湛在光华楼外见了一面嘛,那晚你还哀求地问他,为何如此对你,你还把你俩的定情信物还了回去,阿湛因此才得以安安心心地娶公主,当驸马。”
她说着竟然有些得意起来,“阿絮,不过是叫你再劝一回,有什么分别呢?你的话,阿湛总会听进去几分的。”
边说着,她起身拿起桌上的碎玉施施然转过屏风往里去,嘴里还念着,“就算你不看伯母的情面,也得看着阿湛当初亲手给你雕玉的情分,他那双手何时干过雕工的活,啊!你你你,你是谁!”
光线昏暗的屏风内哪有什么南絮,不过坐着名陌生的黑衣女子。
女子眼神冷冷地瞧着她,起身转头朝内唤道,“爷,她进来了。”
爷!
几乎在她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最里面那堵墙转开一扇暗门,段文裴阔步从内走出。
看着男子那张俊逸深邃的面容,李夫人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魏…阳伯——”
段文裴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原来,本伯的夫人出嫁前和贵公子有这么一出。”
他走近,捡起从李夫人手里滑落的碎玉,看着依稀可辨的’情意绵绵‘四字,嘴角微抿,手中一使劲,那些碎玉隔着锦帕顷刻间化为齑粉——
作者有话说:在存稿了,复更在六月中下旬。
第64章
碎玉的粉末像流沙般从他手中簌簌飘落,落在李夫人眼中,仿佛自己也成了那些碎玉。
她身子止不住地发抖,面上神色不断变幻。
“伯,伯爷,那晚见面,可可不是阿湛的主意。”
她反应过来,急于撇清关系,说得又快又急。
烛火拉长身前之人的身影,压得人喘不过气。
段文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露出几分不可捉摸的阴鸷,他拍了拍掌心的粉末,冷声道:“李夫人有时间在这和本伯扯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李家和李大人该如何过了陛下和公主这一关,毕竟,无召入京是死罪。”
他说完不再看脚边之人,转身欲走。
李夫人已然被那句’死罪‘吓得脸色发白,慌乱间什么都顾不得了,伸手拽住了段文裴的衣摆,“魏阳伯,您有办法是吗?对!伯爷,您一定有办法,求您指条明路!”
“松手。”段文裴没有回头。
身后的女黑衣人连忙蹲下去掰李夫人的手。
李夫人哪里肯放,死活拽得紧紧的,“伯爷今日若不答话,本夫人情愿死在这里,到时候伯爷背上一条滥杀无辜的罪名,想来再如何得圣心…”
“砰!”她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段文裴身上荡开,李夫人几乎倒摔出去,砸在了那扇巨大的屏风上。
金丝银线绣成的芙蓉花图样承载不了一个妇人的重量,从花蕊处四分五裂,李夫人重重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