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想到,要是他是谭允文的孩子,他对谭允文的爱已经是乱伦,是不被任何人容忍与接受的。他只是陷在谭允文不爱他的悲伤和恐惧里,在这个假设里,他就已经爬不出来了。
那些道德压力,悖德乱伦的社会压力,并不能胜过谭允文不爱他带给他的伤害和悲伤。卫溪在树的阴影里,周延开着车看过去,没有注意到就开车走了,一路上没有找到人,给卫溪打手机也没有人接,想着卫溪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他又开车去谭允文的公寓,门铃按了好些遍,敲门敲得咚咚响,里面没有一点回应。
下楼问了楼管,楼管说没有看到卫溪回来。他这才觉得自己犯了大错,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卫溪就那样聪明,他什么都没有说呢,卫溪就能猜到事情。
深秋夜风刺骨,卫溪全身已经冷僵硬了,但是,他不想动,就保持那个姿势继续在那里坐着。路上原来还有几个行人,他们虽然看到卫溪,但也只是觉得这人可能是个疯子,或是流浪汉,大家都绕行了。
夜越来越深,路上渐渐就没有了行人,大道上要过很久才会飞速开过一辆车。孤寂凄清的夜里,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卫溪抬起头来看看周围,有些彷徨,他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腿已经麻了,整个人冷得打颤,卫溪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又坐下去揉腿。
眼睛红肿,脸上泪痕一道道,卫溪在清冷的路上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前面出现了三五成群的几个酒鬼,嘴里骂骂咧咧,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和他相向而来。
卫溪心中如死潭,眼中带死灰,无所顾忌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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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俱寂,唯我一人。哀莫大于心死的时候,人也许就是这种状态了。卫溪就当别人不存在一般,从他们身边缓缓走过。
本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卫溪也没有故意惹上麻烦的意思,都要和相向而来的人走开了,却被一股大力一下子带得趔趄了一步,差点没站稳就摔倒。卫溪心里伤痛,也不在乎这点事情,站稳了又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手臂。
“喂,你撞了人道歉都不说就走,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哥们当回事了!”对方说话还算清楚,红着脸,吐出的气息全是酒气。虽然卫溪一点错都没有,对方完全是无事生非,但是,和酒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卫溪轻皱了眉头,低头说道:“对不起!”
对方没想到遇到的是个胆小鬼,大伙儿都笑了,那还拉扯着卫溪的人讥讽着笑道:“让你道歉你就道歉啊!真听话!我们哥们没钱了,离公寓还远,你去找俩车来把我们载回去!去!”
卫溪晚上喝了酒,东西吃得油腻,心里厌烦就一阵犯恶心,加上被夜风吹了两三个小时,头脑昏昏沉沉还发痛,被那醉酒的男人一推攘就胃翻腾了起来,马上捂着嘴到一边树下大吐特吐起来。
他这一吐不要紧,那一堆醉鬼看到有人吐了,加上顺风吹来那呕吐物酸腐的味道,都一阵犯恶心,纷纷到路边树下或是花坛里吐起来。
卫溪站起来的时候,没想到居然有人守在他旁边给他递了一张面纸。卫溪有些恍惚,那递过来方方正正的纸张和谭允文递到他面前的男士手巾重叠了,他抬起头,轻轻呼唤了一声:“允文!”
面前的人清秀的泛着红晕的脸庞,水盈盈的带着迷离的光的大眼睛,欲说还羞半张的唇瓣,让于彦看呆了。他轻咳了一声,唤回了自己的神智,也把卫溪的神智唤了回来:“擦擦嘴吧!”
卫溪没有接于彦递到面前的纸巾,而是毫不在乎的用衣袖擦了擦。通过眼前人红肿的眼睛,于彦断定这也是一个伤心人。看面前人的长相,看起来还是中学生的样子,身上衣服都是不显山露水但是绝对是名家设计,世上只此一件的非凡品,看他小小年纪这么晚了还在路上游荡,想也不是什么好小孩儿,于彦原来还想着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打劫他这个看起来很好欺负在外游荡的富家小孩儿,让他出钱叫辆的士把一群哥们载回去,现在看面前的人就是只可怜的小兔子,他也打劫不下心了。
卫溪擦了嘴看到对方还保持着伸手递纸巾的样子,就觉得过意不去,还是伸手将他手中的纸巾接了,低头说道:“谢谢!”
“不用谢!”于彦看对方好教养,便有些扭捏,最后还是说道:“你也看到了,在酒吧喝酒把钱喝光了,手机手表都给做了抵押,出来想拦辆车也没人愿载,你若是信得过我,就留个联系方式,帮我们叫辆车,付一下车钱,之后我把钱还你。”
卫溪愣愣地看着于彦,听他说完了便点了头,他原来还以为这一群人都是混混的,没想到道理也是可以说得通。一群人吐完了,站在路上拦车,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多,拦辆出租也困难。
幸好来了一辆载客面包车,司机看这一群人除了卫溪,都打扮地诡异异常,要入冬了,还有两个穿着露脐装,大男人的,耳朵上打了一大排耳洞,带着耳环,还有人鼻子上也穿了孔,带着鼻环,还以为自己是牛魔王呢!
那司机看这一群人这样,想着现在大半夜的就不愿意载了,他是跑长途的,这是去汽车站接三点钟到的乘客,要是把这一群人载了,说不定他们不给钱,他还要耽误了三点钟的生意。
卫溪回头看了看这一群人,看到司机脸上的为难,也猜到了司机的想法。卫溪并没有助人为乐的精神,只是递给他纸巾的大哥让他感动,他想能帮就帮了吧!
于是,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对司机说道:“叔叔,你就载了吧!你看这天这么冷,在路上走着也可怜,我们可以先给钱了再上车,你看成吗?”
那司机就对卫溪印象好些,至少看穿着是个正经学生,听卫溪哀求,便勉为其难地点了头:“那行吧,行吧!”对方一共五个人,挤在面包车里。卫溪拿出钱来给了司机,司机要价是两百,卫溪付了两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