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维。”季妍的声音很平，但那不是冷静，而是克制。
袁维连忙问：“嫂子，是我，出什么事了？”
“明宇昨晚出去应酬，喝多了，睡得太死，叫不醒，我就只好自作主张，直接给你打电话了。”季妍说道。
袁维心生疑惑，一看时间，早上6点。他倒吸一口气，心想，已经第二天了？郑律怎么没回来？
“我给你微信分享了好几条微博，你看看呢”，季妍说道，“是不是你男朋友？”
“什么？”袁维下意识地问道。
“你男朋友那个外网账号，不是挺火嘛，微博上有人发，我还刷到过。昨晚有人爆料他是你们学院的副教授……”
袁维的脑子嗡地一声，季妍还在说着什么，他却已经听不清了。
“嫂、嫂子，我先挂了”，他机械地说道。
季妍连声答应，挂掉了电话。
袁维打开微信，顺着季妍分享的微博，进入了热度不断攀升的微博话题。
有一个无正式名称的微博用户，没有任何前因后果地对郑律进行了爆料，说他是同性恋，是bdsm爱好者，并且还是sub，也就是奴。这个用户还爆出了郑律十一过后补的请假手续，证明他9月28日前往Q市度假，十一期间在Q市，和Litsu的轨迹对上了。当然，这也不能算多么决定性的证据。为了方便大家确认信息的真实性，他贴心地给出建议：Litsu之前在网上约过很多人，在他的粉丝列表里就能找到，可以拿郑律的照片去求证。
于是，有不怕麻烦的网友就拿着郑律的照片挨着问，结果真有人不明就里，直接一口承认，说这就是Litsu。接着，Litsu之前发的约调视频也被好事者发了出来，更有甚者，当初林一到处分享的那个有侧脸的视频，也被放了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求资源。袁维所在的QQ群，更是第一时间把视频资源打包好分享到了群文件。群里热烈讨论着，绝大多数是调侃，还有人@袁维，让他来赏析一下。
袁维的手指在屏幕上僵硬地滑动。他来不及愤怒，更来不及去思考前因后果，他只是在想：郑律怎么还没回来？
他站起身，缓慢地朝餐桌走过去。他的心简直是浮在半空中。
他俯下身，去看贴在墙上的主奴合约。今天刚好是合约期限内的最后一天。现在是早上7点，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合约依旧在有效期。有人似乎要违约了。
仿佛是要印证这个想法，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郑律发来了消息：「你说过，欠我一个愿望。我的愿望：不要找我，忘记我吧。」
袁维反复把这条消息读了好几遍，心想，自己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不抱希望地给郑律拨电话，果然是关机。
淡薄的日光从窗外窥进来。房间里空气很沉闷，但音响里的音乐依旧没有阻碍地流出来。
袁维在桌面上漫无目的地摸索了许久，最后颓然地倒在椅子上，让不知所云的音乐把他包围着。他默默地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他就像上过劲的发条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出了房门。
冲出楼门以后，袁维又猛地刹住脚步。他急促地喘息着，思索自己该去哪里。
外面下起了小雨，伴着秋风，冰凉透骨。小区里很清静。没有虫在叫，只有雨点滴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非常清楚，就像滴在袁维的心上一样。
袁维深吸一口气，再次奔跑起来。他打了个车，直奔飞机场。
袁维在车上翻看着微博，不停刷新，近乎麻木地吸取着信息。
郑律的家底已经被网友抖了个底儿朝天——父亲是哲学家，母亲是知名物理学家，现在全都被人拿出来接受舆论的审视，郑律因此被评价为“实力坑爹坑妈”。
更有不少学生站出来分享自己对郑律的印象，要不就是“万万没想到”，要不就是“早就觉得不对”。郑律课上课下的所有特征，如今都成为了他性向和性癖的标志。
舆论的走向更是极端，一帮人沉迷郑律的颜值，声称要给他写同人文，另一帮人则把整个事件编排成了阴谋，上纲上线，闹得人心惶惶。
不过，没有一个人提到袁维。“师生恋”这个事实，在这场爆料之中，没能占据一席之地。
袁维渐渐走出了真空一般的迷茫。相应的，千万个念头涌到了他的脑海里，无数种情绪冲击着他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