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头身的赫尔淮斯坐在黄金摇篮里,头戴太阳神阿波罗送给他的月桂花环,全程围观母亲家暴父亲。
他的母亲未必不爱他的父亲,只是当年的事情太过恶劣,母亲不愿意轻易原谅父亲。他们自己也都是明白的,对于神而言,时间不值钱,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抚平过去的伤痕。
直到诸神黄昏来临,众神突兀地陷入了漫长而死寂般的沉睡。
冥王与冥后在沉睡之前,将冥界交给了他们的儿子。作为第四代天神,又身负多个三代天神祝福的赫尔淮斯并没有被诸神黄昏影响,但他依旧陷入了沉睡。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身体里庞大的神力。
赫尔淮斯虽然身为奥林匹斯神系第四代天神,但他的力量来源和奥林匹斯神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他的力量直接来源于死亡。
死亡,即无尽家族中的七大概念神明之一,祂的形象是一个常年穿着哥特式蓬蓬裙的黑发少女,故而称“她”,也有人称她为“死亡女神”。
赫尔淮斯是死亡选定的候补,也可以称为继承人。
死亡并非永恒不灭,她有一个致命的设定:一旦她爱上某一个存在,那么,她将彻底消亡,新的死亡概念会代替她的位置。
“七”这个数字很有趣,宇宙中很多存在都是围绕着这个数字的。
赫尔淮斯就是死亡为自己留下的退路,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代替她成为新的死亡概念的赫尔淮斯会将她从消亡中拉回来,她将作为一个新的存在重新开始。
——有备无患嘛。
这是一个交易,在赫尔淮斯诞生的时候就互相同意的交易。
老实讲,赫尔淮斯不喜欢奥林匹斯神系的作风,他算是奥林匹斯神系中的一朵奇葩。只不过他的父亲是冥王,他的背景太硬,没有哪一个神明敢当着他的面或者背着他说他的坏话。
神明的欲念被放大,整天无所事事,醉生梦死。他们又高高在上太久了,学不会低头看看,自以为还和从前一样无敌高贵,迟早有一天会狠狠地跌一个跟头。
这场突如其来的死寂沉睡就是第一个跟头。
哈迪斯和泊耳塞福涅在沉睡之前非常悲伤,悲伤于他们丢下了他们的孩子,也悲伤于他们可能再也不会醒来。
赫尔淮斯是知道的,但他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他只能静静地看着,然后陷入他的沉睡。
从此,沧海桑田,岁月不知。
……赫尔淮斯是被吵醒的。
亡灵的哭嚎声响成一片,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震天似的哭嚎着。悲戚的呜咽声像狂风自山谷中呼啸而过,听得人骨缝发寒。
冥界深处的冥王宫殿里,像是在闭目养神的银发神明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比人还高的漆黑镰刀安静地立在他右手边,一头酣睡的黑色三头犬匍匐在他的脚边。
“呜!——”
亡灵的哭嚎声终于传入了幽静的宫殿。
不知沉睡了多久的赫尔淮斯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是蛇一样的竖瞳,金灿灿的,像正午时分的太阳。他的虹膜是漆黑的,幽深而寂静,透不进一丝光亮。他的眼白是银色的,像极了冥界流淌不息的银色死灵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