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精神矍铄，看到两个人并肩进门后，目光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投向了姜楠的手腕。那抹翠色让他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然后他满意地朝姜楠点了点头。
姜楠感受到陈老爷子的打量，尽量让自己保持沉稳的姿态，同时她的余光也轻轻扫过花厅内的一切。
厅内除陈老爷子以外，钱圆提到的另外三个人也都在。
陈明远和苏婉容坐在同一侧的沙发上。
苏婉容优雅地端坐着，脸上带着浅笑，视线在姜楠身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最后在她手腕的镯子上停留了一瞬。而陈明远朝他们温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另一侧只坐着二婶李莉。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旗袍，妆容精致，看到他们进来，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哎呀，云生和楠楠来了。快坐吧，就等你们了。”
她说着，眼睛却飞快地瞥向姜楠空无一物的双手和略显素净的连衣裙，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姜楠感觉到李莉的不友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云生。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看向她，然后朝陈老爷子的方向偏了一下头，那是让她跟着他的意思。
“爷爷，”陈云生走过去，声音变得柔软了一点，但紧接着，他的音色又变得平淡，“爸，妈，二婶。”
姜楠赶紧跟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爷爷好。”她微微侧身，又对着陈明远和苏婉容的方向喊了两声，“叔叔，阿姨。”
尽管感觉到李莉的不友善，可姜楠还是对着李莉喊了声：“二婶。”
与此同时，陈老爷子点点头，满意地看着姜楠腕上的镯子：“快坐。楠楠啊，路上热不热？一会儿喝点冰镇酸梅汤，避避暑气。”
“还好，不热的。”姜楠在陈云生旁边的位置坐下，乖巧地应答。
佣人适时送上两碗冰镇酸梅汤，以及其它茶点，此时的气氛看起来是一派和睦安宁。
李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看向姜楠，语气亲热又带着点嗔怪：“楠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镯子也衬你。不过啊，楠楠，我这当二婶的可是要说你了。”
她话锋一转，笑容不变，但声量却微微提高：“你看你都和云生结婚这么久了，怎么还叫叔叔阿姨呢？该改口叫爸妈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陈家不懂规矩，或者……你和云生感情不好呢。”
这话一出，花厅里的气氛立马变得沉默而尴尬。
姜楠的笑瞬间消失——陈云生和他父母一直没提改口的事，她也就装聋作哑，假装这不是个问题。
陈云生面色如常，但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似乎是一半的不悦加上一半的了然。
苏婉容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没说话。
陈明远仍然是那副儒雅温和的样子。他开口缓和着李莉制造出来的尖锐：“他们还没有举行婚礼，倒也不着急。”
“怎么不急？”李莉立刻接过话口，笑容更加和善，但语气却咄咄逼人，“大哥，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这改口可是大事，代表名正言顺，代表我们陈家认可这个孙媳，也代表楠楠真正把自己当成我们陈家人了呀。云生，你说是不是？”
她巧妙地把问题抛给了陈云生。
陈云生抬眼看向李莉，目光沉静。他说：“二婶费心了。但称呼只是形式。”
“形式也得讲究嘛！”李莉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不悦，仍然微笑着，然后转头看向主位的陈老爷子，“爸，您说呢？咱们陈家最重规矩了，这改口茶早就该喝了，是不是？”
不速之客
陈老爷子放下茶杯，清脆的一声响，让整个花厅瞬间安静下来。他的眼睛扫过李莉带着笑的脸，最后落在略显局促的姜楠和神色平静的陈云生身上。
“好了，”老爷子声音沉稳，“叫什么，什么时候叫，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他们觉得舒服自在最重要。我们陈家不讲究那些虚礼。”
他看向姜楠，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楠楠啊，跟着你的心意来，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李莉的笑容僵了一下，她还想说什么，被苏婉容一个淡淡的眼风扫过，终究没再开口，只好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又喝了一口。
陈云生微微偏头。他靠近姜楠，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在意。”
姜楠点点头，那种无所适从的紧张和尴尬渐渐缓和。她感激地看了陈老爷子一眼，也朝陈云生轻轻嗯了声。
气氛似乎又重新平静下来。话题回到那些不痛不痒的家常。陈明远问了陈云生公司近况，苏婉容则关心了下老宅荷塘里新养的几尾锦鲤，两个人十分默契地绕开了刚才那点不愉快。
过了一会儿，管家钱圆走了进来，神色迟疑地说：“老爷子，先生，太太，二先生回来了，还带了梁悦小姐……”
话音未落，陈明辉已经笑着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精致套装，妆容明艳的年轻女人。
“爸，大哥大嫂，云生，”陈明辉声音洪亮，“看看谁来了？路上正好碰到悦悦。她听说我们今天家宴，非要跟着过来拜访一下老爷子，说是好久没见，想得紧。”
梁悦立刻上前几步，笑容甜美，声音娇嗲：“陈爷爷好，伯父伯母好，云生哥哥——”她的视线落在陈云生身上，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神热切，然后才像刚发现姜楠似的看了她两眼，
眼底浮现一丝探究和挑剔，“这位是？”
姜楠眨眨眼睛，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她微微欠身，答了句：“姜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