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口水，继续说：“你承认了也更好。爷爷一向看重人品心性，我当时……也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阻力才伪造了你的背景。再者，你父母是教书育人的老师，清清白白，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陈云生的话安抚了姜楠心中的不安。不过她还是存在忧虑。她朝中岛台的方向走了两步，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确定：“今天二婶提到了两家见面的事情。我随口扯了句，说父母在天南海北的旅游。但我还是担心他们会想办法促成见面。”
“我……我没有把结婚的事告诉父母。”姜楠觑着陈云生的脸色，小声地补充道。
陈云生放下水杯，抬头看向她，眼睛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会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尽量……不去打扰你的父母。”他沉默一两秒，接着说了下去，“抱歉，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本来是想用已婚的事实对抗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看来，有些麻烦，不是靠包装就能避免的。”
姜楠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云生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落到那碗坨了的面：“还没吃饭？”
“正准备吃，她们就来了。”姜楠走到餐桌旁，看着那碗面，面露无奈。
“倒掉吧，”陈云生说，“想吃什么？我叫人送过来。”他转头看向姜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他很想吃一碗她煮的面条，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本能地觉得一旦开口，有些事情就会回不去了。
“别，热热还能吃，”姜楠没察觉到他的迟疑，端着碗走进厨房，“坨了有坨了的吃法，加工一下就好。”
她打开灶火，往锅里加了点水，把面条倒了进去。接着，她切了些碎丁和肉丝，又再打了两个鸡蛋，搅拌均匀后，全部倒进锅里焖煮——她准备把面条做成面糊。
陈云生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动作，又惊讶又觉得有一点特别。
随着姜楠的忙碌，厨房里很快就弥漫开简单的食物香气。姜楠把煮好的面糊盛进碗里，撒上点葱花。她转头看见陈云生，语气迟疑地问了句：“你……要不要也尝一点？虽然品相一般，但味道……应该还行。”
陈云生看着她手里那碗热气腾腾，卖相确实算不上好的面糊，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好。”
于是，两个人一起坐在了中岛台边。
但在正式开动以前，姜楠突然站了起来，语调急促地说：“还有东西！”
她走到冰箱前，拿出下午他送的抹茶甜品：“还有这个。你处理不掉的。”
姜楠故意学着他便签上的用词，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促狭。
陈云生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笑：“好，一起吧。”
姜楠微微挑眉，然后拿出两个小碟子，把甜品分好，再递给他一个。随后，两个人就坐在岛台边吃了起来。
“我们这算不算中西结合？”姜楠吃了口面糊，望着眼前的甜品，调侃了句。
“算吧。”陈云生拿起勺子，尝了口面糊，动作仍然优雅。他细嚼慢咽着，然后评价了句：“很不错。”
听见他的评语，姜楠心神微微一动。她轻声说：“你好像……对食物挺宽容的？我看你不怎么挑食。”
从最初的泡面，到她做的家常菜，再到现在的面糊，他似乎是来者不拒。
陈云生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默然了一会儿才开口：“小时候家里规矩多。即使奶奶和爷爷很疼爱我，但在用餐礼仪上，他们尊重我母亲对我的……教养。食不言，寝不语，每样菜不能超过三筷，还有什么时间吃，吃什么，怎么吃，都有很多要求。”
他很少提及过去，这些话几乎是无意识地溜了出来。说完他自己也微微怔愣了一下，但看着姜楠专注倾听的样子，那种因为暴露过去而泛起的烦躁感，忽然就平复了一些。
他眨眨眼睛，接着说：“后来出国上学，学业繁忙，对吃就没有什么要求了。所以这样能随心所欲地吃点什么，对我来说，其实是一件……可以享受的事。”
姜楠没想到这样近乎窥探的问题，居然可以得到他真挚的回答。
她低头看着面糊，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为了驱散那种沉重感，姜楠轻笑着说：“这算不算是一种迟来的叛逆？”
陈云生抬头看了她一眼。
灯光下，她微微低着头，神情温和如常。
他想，她是一个温柔而妥帖的人。她没有去评价长辈对他的教养，也没有从他的角度去抨击谁，而是把话题引到了一个安全而有趣的方向。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声音里增添了一丝轻快：“我想应该是。”
随后，他顺着姜楠的话，问了句：“你父母都是老师，应该见过不少叛逆期的学生吧？或者说，你有叛逆期吗？”
“有，当然有，”姜楠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有点偏科的。但当时我特不喜欢地理课的老师，如果选文就要留在那个班，我不想留，也不想我妈她们为了我去走关系换班。”
“所以，我就硬着头皮选了理科。我妈劝了好久，我爸倒是无所谓，因为他觉得我要是学理，就可以去他带的班，这样就能和我妈一起盯我学习。”
“可惜啊，”姜楠摇摇头，“我的成绩一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一本线边缘徘徊，最终在最重要的高考，差了一本线几分。”
说完，姜楠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国外上的学，可能不理解高考的机制，便立即换了话题：“嗯——对了，她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物业也没有问我，直接让她们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