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花厅里只剩下姜楠和苏婉容。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而在姜楠盘算着是找个借口溜出去,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坐在这里扮演乖巧儿媳时,苏婉容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缓缓起身。
“陪我出去走走吧,”她的声音很温柔,但语气里没有给姜楠留下拒绝的余地,“后园有几株荼蘼,这个时节,怕是最后一点花期了。”
姜楠只能点头:“好的阿姨。”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花厅,然后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慢慢走向老宅深处。
此时,日头渐近晌午,阳光变得越来越强烈,几乎把叶脉照得透明,而地上也落满了淡薄的叶与叶的重叠影子。
空气里浮动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带着点湿润的草木清香。但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两个人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
苏婉容走得不快,步态优雅从容。可她没有谈话的兴致,只是沉默地走着,眼睛偶尔掠过路旁的花木,带着一种主人式的审视和挑剔。
姜楠落后她半步的距离,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位对品味一向严格的婆婆单独叫自己出来,究竟想说什么——她本能地觉得这不会只是一次简单的散步。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走过一片小小的竹林。姜楠抬头看见藏在竹林中的观景亭,以为目的地就是这里了。然而苏婉容并没有停步,她径直绕过亭子,走向更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坪。
草坪边缘,围着一张圆桌,放了两把藤椅。
苏婉容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指了指旁边:“坐吧。”
姜楠依言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苏婉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几株长得茂盛的荼蘼上。皎洁的花缀满了枝头,开得极其灿烂,但隐隐间却透着一股行至穷途的衰败气息。她看了一会儿花才缓缓开口:“云生给你那枚戒指,我看到了。款式倒是简单大方,衬你。”
姜楠摸不准她这话是褒还是贬,只能谨慎地回应一句:“谢谢阿姨。云生他……眼光很好。”
苏婉容淡淡地笑了一下,但这份笑容似乎只是出于礼节。
沉默几分钟后,她神色平静地再次开口:“他一向很有主意。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总会用他的方式得到。即使一开始拿不准主意,他也会先出手,占据先机,然后再慢慢做决定。有野心,有策略,几乎没有失手过。”
她顿了顿,然后她的表情变得悠远,像是想起什么太过遥远的事情。
在这样的沉默中,忽然起了阵风,风里带着淡淡的花香,还有几声雀鸣。
姜楠局促地坐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但风停了的时候,苏婉容突然用一种淡漠的口吻讲起了往事:“他十岁那年,发烧得很厉害,住了半个月的院。我和他父亲那时候都很忙,他爷爷又力不从心,所以那段时间,主要是保姆和管家在医院照顾。”
“后来终于空下时间了,我就去医院看他,”苏婉容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他躺在病床上,脸烧得通红,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但只是叫了一声妈妈,就扭过头不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