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闻
陈云生说的那家本帮菜离银匠铺不算远，开车不过二十来分钟。
它的店面也不大，藏在梧桐树掩映的小巷深处，门脸是古朴的青砖灰瓦，招牌也透着一点年代久远的味道。
陈云生把车停好后，就轻车熟路地领着姜楠走进那家其貌不扬的本帮菜馆。
推开厚重的木门，喧嚣和暖意扑面而来，荣老板看到陈云生，眼睛一亮，然后带着熟稔的笑容迎了上来：“小陈来了，老位置给你留着呢！”
“嗯，麻烦荣姨了，”陈云生微微颔首，然后转向姜楠，介绍说，“荣姨，这是姜楠。”接着，他看向荣老板，对姜楠介绍道，“荣姨，这里的老板，她这家店开了二十多年，生意一直很好。”
姜楠敬佩地赞叹一声，然后马上礼貌地朝荣老板轻声问候：“荣姨好。”
“姜小姐好。”荣老板瞥了陈云生一眼，乐呵呵地和姜楠说话，同时带着姜楠走向了她口中的老位置。
这个老位置在窗边角落，用一道屏风略作隔断，既能看到窗外巷弄里流动的生活气，又相对清静。更特别的是这里的菜单是手写的，就压在玻璃板下。
陈云生没看，温声问姜楠：“有什么忌口，或者特别想吃的吗？”
“没有，你点就好了。”姜楠连忙摇头。她心里装着事，没什么心思点菜。
于是陈云生直接对荣老板报了几个菜名。
姜楠留意到陈云生对这里的熟悉，好奇地打量四周，在荣老板离开后忍不住问了句：“你常来？”
“嗯，偶尔想一个人静静，或者吃点不一样的味道时就会过来。”陈云生边说边用热水烫着两个人的餐具，他反复洗了两遍才把烫好的碗碟轻轻放到姜楠面前。
“谢谢。”
“不用总是说谢谢。”陈云生给姜楠倒了杯茶，神情变得有一点悠远。
其实这里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暂时脱离工作的地方。带她来更多的是抱着一种无言的分享，这让他心底生出一点隐秘的期待，期待她能理解，甚至喜欢这个他藏起来的、更真实的角落。
“那没办法了，我是教工子女，从小就被要求懂礼貌。”姜楠促狭地说了句，可她的心思还是不在这里。
陈云生望着这样的姜楠轻轻笑了下。
此刻的姜楠就像傍晚时分的天。喧嚣悄然退却，天幕变成带着点灰度的蓝，而属于太阳的、暖黄色的光在西边的天际线上飘然逸散，轻轻照耀在青山山巅上，像一层轻柔的纱幔。然而这样带着柔和的金色，看起来宁静清新、温暖可爱，但非常得遥远。
陈云生呷了口茶，然后声色平静地问了句：“还在担心付一方的事情？”
姜楠捧着茶杯，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答道：“这件事肯定放不下。”她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略显局促的笑，“我更担心地是怎么还你钱，还有我是不是也该给韩燕姐准备一份礼物。”
“我们的事不着急谈，”陈云生和颜悦色地说，“你想给韩燕送礼？”
姜楠点点头，语气中夹杂着不确定：“韩燕姐这边能不能联系上，我都得给她准备一份谢礼，我犹豫的是，她手下可能帮忙递话的人，我是不是也得打点一下？”
“礼数到了就行，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而不是压力，”他语调平淡地说，“不过韩燕这个人，更看重实际利益和尊重，小恩小惠反而看不上。”
姜楠若有所悟地眨眨眼睛，然后又试探着问他：“你好像对韩燕姐挺了解的？”
他沉默一会儿才开口：“不算了解。只是听说过一些她的事。她和宋薇，还有……高晚晴、宋淮，当年在圈子里也算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姜楠放下杯子，立即追问道，“能说吗？”
陈云生：“具体细节外人很难知道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韩燕和宋薇曾经关系不错，她们当时还给我递了份计划书，不过在我接触前，她们的关系就出现问题了，后来宋淮和高晚晴结婚，两个人就彻底闹翻了。”
这时候，菜陆续上来了，话题暂时被打断。
“先吃饭吧，”陈云生趁着间隙说了声，“这些陈年旧事，也没什么好听的。”
这话等于默认了他知晓内情，却不愿意多说。姜楠跟着摆弄菜品，心里翻涌着浓重的好奇，但看他讳莫如深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追问。
而陈云生拿起公筷很自然地先给姜楠夹了一只油爆虾：“这里的虾壳都炸酥了，可以直接吃，你试试看。”
“谢谢。”姜楠小声道谢，低头咬了一口，的确是咸鲜酥脆，虾肉软弹。但姜楠还是惦记着礼物的事情。
“那给韩燕姐的礼物，”她停下筷子，“你觉得送什么合适？她看重实际利益和尊重，可我总不能直接包红包吧？”
陈云生给她添了杯茶，沉吟片刻才说：“她最近好像在争取一个海外品牌的代理权，遇到点阻力。魏岩那边应该能提供点人脉资源上的便利。这份礼，她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会不会太麻烦魏助理了？而且，这算不算欠了很大人情？”她有些迟疑。这份礼太重了，重到她不知道该怎么还。
“资源交换而已，谈不上欠人情，”陈云生语气平常，“魏岩会处理好的。至于她手下的人，”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姜楠，“让你朋友去打听一下韩燕团队里谁是关键人物，又喜欢什么，再投其所好就是了。”
说完，他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这些你能处理好的，是我多嘴了。”